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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学守望者
张其凤(2006《美术报》)
翻阅完马世晓先生的有关资料,拟写文章的题目,一下子就跳了出来——“帖学的守望者”。何谓“守望者”?
一个与时代潮流保持适当距离,守护人生的某些永恒的价值,守望和关心人类精神生活基本走向的人。
如果,在必要的地方,我们加上“书法”两字,我们再来看这个句子的含义,就会发现,这简直就是对马世晓先生二十多年来书法精神、书法态度的极端写真。
一种与书法时代潮流保持适当距离,守护书法的某些永恒的价值,守望和关心书法基本走向的人。
读者诸君若有疑问,请看以下文字:
近年来,我常思考着一个问题,当代书法是以“帖学”为主流,还是“碑”、“帖”并行,抑或是“碑”盛“帖”衰?我想这应是每位书界人士,尤其作为一个评委应该关心的问题。当前书坛风风火火,发展确实令人瞩目,但是“帖学”的主导地位未能确立,确是一大憾事。
书法艺术的发展史告诉我们,从东晋到清中叶碑学兴起之前的书法史,可以说是“帖学”的历史……从当代书坛的思想观念、取法、创作的倾向来看,更多的是属于“碑学”的范畴。历届全国书展,入选作品行草虽占多数,但是,走纯正“帖学”之路,功力扎实且有新意的佳作,为数甚少。这种现象应引起我们的深思。前几年,书法界有人曾提出回归传统的问题,应该说是有远见的,然而“帖学”的地位没有突出出来。针对创作现状,回顾历史的明鉴,我以为目前必须大力弘扬以“二王”为代表的“帖学”传统……谁也没有理由贬碑,问题的关键在于:碑帖的共存不等于并行,共荣不等于齐举,要有区别,有偏胜,次位应有前后。
这些文字,摘录自十二年前即1994年4月17日《书法报》的“中国书协创作评审委员会随笔摭言”中马世晓先生的随笔。
其实,他对“帖学”开始守望的时间比发表此文还早!这从他此文中的一段文字中不难看出:“1985年我曾在“浙江书协会员讲习班”上谈到以“二王”为根基并尤应重视笔法学习的问题,同时提出‘用笔是书法的核心'的命题。” ?在此句话语后面,马先生还在括号里强调说明,这个概念他在1987年二届中青展评委座谈会上也提及过。另外,从他的学生陈华平的回忆文章《大学时代追随马世晓先生学习书法的历程》,我们知道早在1986年浙江农业大学书法选修课讲课时,他就已经把这一观点应用到他的教学当中。这也就是说,至少在二十一年前,马世晓先生就已经提出十分成熟的“帖学”理念。直至新世纪之初《中国书法》对他的访谈,他还说:“迄今,我仍坚持这一观点。”二十多年来,马世晓先生痴心不改,始终如一地守望着“帖学”。当今帖学渐成“显学”,然而在上一世纪的八、九十年代象马先生那样,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场合,也不管符不符合现场的主导氛围,甚至不管反对者施加任何脸色,只要有机会,就会在私下、在公开场合,在研讨会、在报刊、在笔谈中毫无顾忌地倡导帖学!为在当时人气黯弱至极的帖学奔走呼号的人不是很多!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说的俗一点,在那个时期,马先生提倡帖学,并没有人,更没有任何组织给他任何好处。但对“永恒价值”的守望,却使他不顾任何利害,甚至在非常敏感的场合义无反顾地捍卫着“帖学”。在感动之余,我们重温一下当年的一些场景,相信对我们正确认识马世晓先生对帖学一往情深的倡导会有些微的帮助。
在福州举办的一届楹联展评奖工作将要结束,复核一等奖作品的会议上,马先生语出惊人地提出一等奖作者中没有帖学作品不合适,提出应该考虑帖学一等奖获奖名额。这可是十分敏感的场合!且不说评委们辛辛苦苦地刚刚评完作品,再重新考评需要花费多大的工作量,只是说如果有人质疑马先生在这个敏感问题上的动机就可能大有文章可做。所幸当时虽然意见分歧,但都严守学术与艺术的立场,没有由艺术评选蔓衍出艺术、学术以外的义气之争或令人望而生畏的人事纷争。马先生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我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很敏感,但我更知道一等奖的导向性,我应该这样做。我的意见对不对是另外的问题”。他当时就指定推荐了宁夏西宁一位虽名不见经传,但具有二王功底且有新意参展作者的一付长卷。但其结果是马先生的意见只能是一家之言罢了。马先生至今想起书法核心价值的体现者——帖学,在这次展览上竟然连一把交椅都没坐上,仍然遗憾不已。
马先生针对全国帖学极度低迷而对帖学的大力倡导所遇到的阻力当然不会都像评委会上的评委们那样有节制、有学术性。笔者还依稀记得,1997年,曾在先生家见到他力倡“帖学”的后果——西部地区的一家书法报纸,在第一版以大字标题、公开点名的批评方式,用了整整一版的篇幅,对提倡帖学的马世晓先生进行了极其粗鲁、极其严厉地批判。
虽然遭遇种种的不理解,虽然当时势单力孤,但马先生守望“帖学”之心丝毫没有改变。他守望着这书法的永恒价值,其绝无返悔的心境好像《麦田的守望者》主人公霍尔顿的那种奇妙的心理。
霍尔顿对其妹妹菲比说
不管怎样,我老是在想象,有那么一群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我呢,就站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望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们捉住……
以二王为核心的千年帖学传统,应该就是日夜萦绕马世晓先生心中的那“一大块麦田”。当书法爱好者偏离了书学正道的时候,马先生的态度大概有霍尔顿那样类似的心情。学生孟庆星后来跟马先生一起回忆初次见面时的情景时讲:“马老师,第一次见面时,你一点优点也没讲,只讲不足,给我触动很大。”笔者在青岛第一次见马先生点评学员作品时,就曾亲眼看到甘肃一位地市级文联主席恭恭敬敬奉上作品后,被马先生非常真诚的批评说得情绪十分低落。马先生怎么说的呢?他说:“你的路子有点问题,如不改,可能就写不出来了”。这样的事例还不少。限于篇幅无法一一陈述,但从中我们不难触摸到一个守望者那种奇特而执著脉搏的跳动。
马先生其实并非反对碑学,在二00一年《中国书法》刊载的汪永江等对他的访谈中他是如此披露心曲的:“有感于那时书坛帖学书风的式微,普遍以碑学和简书为主的创作现状和观念,提出应弘扬以‘二王'为主导的帖学传统(其意在于碑帖不可偏废。当时我有偏重帖学的倾向,觉得矫枉必须过正)。还基于当时书法起步不算太久,需强调基础的时代背景。再参照清中晚期碑学盛行以后,行草收获甚微的历史经验而提出的”。从中我们不难看出马先生对当时书坛书风走向的超常敏感与强烈的使命感。
马先生是一个言行高度一致的人。他在书坛上二十多年如一日地大力倡导以“二王”为主导的帖学传统,强调高标独立。同时,数十年来,他也是以帖学为圭皋,坚持取法乎上,经典为主,使其书法筑基高古的前提下,汲取张芝《冠军帖》那种如云龙雾豹的狂放之势的同时,又对王羲之《十七帖》中对隶意那种高明的化解方式获独得之秘,从而形成了自己作品中那种横向取势上行气如钱塘江潮,隔行不断,联翩飞扬,意态汪洋的感觉。可以讲,当代书坛上的草书大家,在汲意古人的同时,能得造化之舒卷如云如雾,如潮如浪,墨气空灵飘逸而个性极其鲜明者,马世晓一人而已。难怪兰干武先生在《马世晓的意义》一文中有此感喟:“当世书家何其多,然而值得一提的书家何其少……马世晓则是当代优秀的书家,是值得大书一笔的书家”。陈新亚先生则在一则网络文章中这样富有诗意地对马先生评述道:“从其书法线象中,我们仿佛可以看到一位静坐在竹林茅舍中的诗哲,在感受那种暴风骤雨、电闪雷鸣景象之时,正进行着自然与人生的深沉思索”。应该讲,上举几位先生都是慎言许人的批评者,他们尚且如此,我们对马先生的创作奚复何言?
然而,马先生的高度,并非轻松得来。他的知友周永健先生曾讲:马先生每天都把自己弄得很累,近乎虐待自己。
由此,我们不仅看到了在创作理论上一个坚韧不拔的帖学守望者,而且在身体力行的创作实践方面,我们直面的也是一个令人震撼的帖学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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