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 | 作品欣赏 | 相关文章 | 发表评论

鲁迅是书法家吗？
作者:

---

    种种迹象表明，目前国内外学术界对鲁迅的研究已经拓展到除文学创作和翻译作品而外的非文学范畴。笔者曾在一篇谈论鲁迅出版物的文章中写道：“从一个侧面来观照、从微观的角度来考察，已经成为目前一些学者研究的新方法，同样也将考验鲁迅研究者的整体素养和内在功力。对于研究者来说，不能在一个局部取得突破，也就意味着发出的声音微弱到只有自己能听到。就目前鲁迅研究的现状来看，虽然很多侧面都已经有了相当多的研究成果，但在将这一切都纳入到一个更大的系统中进行综合研究的阶段即将来临之前，不断精细化的研究似乎还有不小的空间。”

    如今，学界对鲁迅藏书、版画、碑帖拓片等诸多藏品的认识逐步加强，对鲁迅的美术和书法也开始了初步的研究。专门谈鲁迅的美术能力及其美术作品的有《画者鲁迅》，专门谈鲁迅在书籍装帧方面的才华及其所设计装帧特色的有《鲁迅装帧系年》，专门谈鲁迅收藏古代碑帖的品种和类别的有《鲁迅藏碑帖研究》等，而在鲁迅书法的探究上，似乎还缺乏专门的整理和研究。

    当下的学界，在对鲁迅是不是书法家的问题上一直有争论，现在所能看到的有关品评鲁迅书法的文章，为数不多。以研究的匮乏，似乎可以看到很多人对这一课题所抱持的怀疑和难以言说的态度。既然这样，我想我们只能是先做具体的分析和系统的研究，才能得出客观的结论并确定课题的价值，也就是说鲁迅先生的书法到底是何水平，他是一个书法家，还是一个字写得不错的文人，必须深入研究才可作答。

    不妨先来看看鲁迅对自己写的字的说法。1927年1月15日离开厦门的时候，他抄写了一段司马相如《大人赋》中的一段，写在册页上送给川岛的时候说：“不要因为我写的字不怎么好看就说字不好，因为我看过许多碑帖，写出来的字没有什么毛病。”

    这句话值得玩味。“不怎么好看”是说字形也许不够飘逸洒脱，但不能因为不漂亮就说“字不好”。这里有个品评的口味和标准的问题。事实上，经常翻看并临摹碑帖的人写出的字和从来不翻看和临摹碑帖的人的口味是不同的，由此而导致对字的好坏、美丑、雅俗的品评也就有着较大的差异。除了口味偏好的影响，还涉及一个人的鉴赏水平和实际的书写能力。经常看好的书法作品（古代书家真迹）的人自然眼界就高，再加上如果具备实际的书写能力和经验，对字的品评就会和普通人的标准不一样。“看过许多碑帖”，表明自己是具备相当的鉴赏能力的，“写出来的字没有什么毛病”则认为自己在对汉字字形的把握和汉字书写的能力上有自信。

    鲁迅自信自己的书写能力，但他对自己的字并不看重。从记载中所知，他对弘一法师、陈师曾和乔大壮的书法颇为喜欢。曾托日本好友内山“乞得弘一上人书一纸”；他的《域外小说集》，便是请陈师曾为之封面题签；而北京“老虎尾巴”书房内的一副“望崦嵫而勿迫；恐鹈鴂之先鸣”的对联，则是乔大壮所书。这几人的书法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书写时选择的纸幅较小，字体也相对小一些，显得比较精致、雅气。从中可以窥见鲁迅欣赏书法的口味和喜好的类型。

    通常后辈学者在评价鲁迅书法的时候，总要引用郭沫若在《〈鲁迅诗稿〉序》中所言：“鲁迅先生无心作书家，所遗手迹，自成风格。融冶篆隶于一炉，听任心腕之交应，朴质而不拘挛，洒脱而有法度。远逾宋唐，直攀魏晋。世人宝之，非因人而贵也。”由于郭沫若在书法艺术上有较高造诣，所以大多数人觉得这是对鲁迅书法的特点、水平和价值比较让人信服的评价。现在看来，这的确是行家的见解。但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资料的不断发掘，对人与事的认识会有新的变化，书法也不例外。随着对鲁迅文学、思想等方面认识的深入，加之对他在其他领域诸如美术、书法上的认识不断拓展，对鲁迅书法的评价也会有新的认识。

    庄伟杰在《鲁迅书法的文化意义及其当代性启示》中谈道：“正如任何人的理想和行为无不受到时代的局限一样，鲁迅书法创作与审美理想同样打上特定时代的印痕……由于长期养成的抄稿惯性，艺术创造可能不是其根本的目的，也未能完全明确地表现出书法艺术的创作意识，但其重要的艺术审美价值是客观存在的。”我们现在评价鲁迅书法的独特个性和审美价值，就得试图触摸和感知鲁迅当时书写时的心境和意识。

    几年前钱理群就说过：“对鲁迅研究的突破，可能不是来自鲁迅研究界内部，而是具有其他学科的学养、而又深知鲁迅的学者，实际上这些年已经开始显露了这样的趋向。”对于鲁迅研究来说，这是新的领域的开拓，不能不关注；对于喜欢鲁迅的读者而言，也许能够从他们的研究中发现一个更为丰富灵动的鲁迅。

来源：中国文化报 2008-0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