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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田的三件“小事”
2004年11月26日 来源:珠江商报 作者:李健明


  最近,佛山市武术文化节在顺德举办,“功夫之王”李小龙再度成为热门传奇人物,而他的故乡均安上村更成为人们高度关注之地。

   当然,人们在参观李小龙祖居的同时,多会徘徊在恢宏的李氏宗祠前,细细品味着李小龙的同宗先辈、清代咸丰探花李文田不凡的经历,并对上村这一蕴藏着丰厚文化历史的古老村庄增添一份更理性的认知。

  作为清代高官,李文田虽以为官正直称著,以学问书法闻名,但是,他的一些点滴小事却不为人所熟知,然而,或许正是这些琐碎细节,倒能让我们从另一个侧面对这位大学者有一个更深透的认识,现在让我们从三件小事进一步认识这位探花郎。

  同情梁启超

  作为自幼苦读出身,后成为清咸丰年间探花的李文田深知学术艰辛,更知卓越英才千载难逢。因而,他在光绪十四年(1888年)主持江南乡试时,从应试举子中精心挑选出众多英才,获得“江南名榜”美誉。后来,他历任四川、浙江等会试主持乃至学政,慧眼仁心,使一大批英才脱颖而出,如李慈铭(著名学者)、蔡元培(北大校长)、吴道鎔(著名学者)、陈伯陶(探花)、江标(状元)等人,但他唯一深感可惜的是梁启超落选一事。

   原来,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李文田任会试副总裁。当时极力鼓吹维新的康有为、梁启超二人,令老佛爷和许多朝廷大员侧目刺眼,而殿试考官们更感芒刺在背,他们深知这两位广东举人才华出众,一不留神给他们夺魁天下就吃不了兜着走。因而在评判考卷时他们都力求小心谨慎,一旦发现有“康梁”文风试卷都立即作废。

  当时,阅世颇深的康有为在应试时一改平日文风,中规中矩地写了篇八股文,因而得逃“法眼”,高中进士,而梁启超年少气盛,下笔还是那样肆意汪洋,满纸秋霜,于是,被考官们一眼看出,结果名落孙山。

  事后,作为会试主持人且是广东同乡的李文田找出梁启超落第试卷,在背后题上张籍名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尽道爱莫能助之意。梁启超知道后,铭感不已。后来,李文田去世,梁启超撰写了一副对联,其中下联为:“岂为明珠垂泪,中楹为哭先生”,饱含着对先生知遇之恩的感激,同时,也成为这两位近代名家鲜为人知的一段佳话。

  质疑《兰亭序》作者

  作为大书法家,李文田不仅以其酣畅饱满,融篆隶楷于一体的书法卓然独立,他更摒弃陈见,目光如炬,指出千年来人们奉若神迹的《兰亭序》并非王羲之所作,在书法界掀起轩然大波,成为书法史上浓墨重彩的人物。

  众所周知,王羲之书成《兰亭序》后十分珍爱,并一直传为家藏珍宝。唐初,李世民久闻“天下第一行书”大名,更得知真迹在王羲之七世孙智永和尚手中,于是命萧翼设法盗得这一稀世珍宝。大喜过望的李世民当即命众名家临摹,然后,又将真迹摹刻分赠近臣。太宗皇帝去世时《兰亭序》也随之陪葬,一代神品从此渺然。不过,后世翻刻版本极多,但以仍宋代宣和中年所刻的定武本最为神似,后世称为《定武兰亭》。

  李文田在深入研究后发现,这篇《兰亭序》并非晋人所作。他的观点是“文之题目与内容与《世语新说.企羡篇》刘孝标所征引不同。是以梁以前之《兰亭》与唐以后之《兰亭》,文尚难信,何有于字?”

  《世语新说.企羡》中有一段关于王羲之的记录:王右军得人以《兰亭集序》之《金谷诗序》,又以己敌石崇,甚有喜色。然后他就将所作的《临河序》附上并作注解,《临河序》与《兰亭序》大体相似,只是在结尾处没有了“夫人之相与”等167字,另外,结尾多了一句“右将军太原孙丞公等二十六人,赋诗如右,前余姚命令谢胜等十五人,不能赋诗,罚酒各一斗”等40字。

  另外,李文田认为,“古称右军书为龙跳天门,虎踞凤阁,又曰银钩铁画,故世无右军之书则已,苟或有之,必其与爨宝子龙颜相近而后可。”

  为进一步肯定自己观点,他还作了四首绝句进行申述。其中,“唐人未甚重兰亭,洲圣尊崇信有灵。南渡大夫争聚讼,后来都不作刊经”。可谓深谙三昧大书家的真知卓见。

  他的这些观点,发前人之未覆。可惜,在当时并没有引起重视。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郭沫若发表了《由王谢墓志的出土论到兰亭序真伪》,因牵涉到王羲之与兰亭序真伪问题,遂在中国书法界引发大辩论,大家各抒己见,断断续续延续了三十多年,至今仍是个众说纷纭的话题,但这些争论对中国书法历史起到重新认识的作用,而争论的滥觞者之一,就是这位均安上村探花郎李文田。

  方言注解《三字经》

  李文田对启蒙教育也十分重视。清光绪年间,顺德人徐炳带从北京带回李文田注解的《三字经》,并刊印发行。

  或许,在历代众多《三字经》注解版本中,这是最特别的一本。因为是他用当时地道广州官话口语作注,因此我们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读来也十分亲切。如“人之初,性本善”。他就解释为:通天下人的始出生出世时,天畀过人心,本来就有善无恶。再如,“融四岁,能让梨”。他解释为:试睇古人有一位孔融,四个年头就晓到推让雪梨过亚哥食。十分口语化,如同讲故事,小孩读来必娓娓动听。不过,作为大学者,他有时还是忍不住再写几句引申一下,如在“融四岁,能让梨”后,他写道:让则不争,让则有礼。善处兄弟者,莫过于让台伯夷齐天下。国家可让,而况财物乎?由浅入深,见微知著。

  另外,行文中还保存着大量现在我们还一直沿用的熟语,如“细文仔个时无十分用功读书”(幼不学)。“孟子做仔个阵时,无十分用功读书,激衬老母”(子不学,断机杼)等等,十分有趣,同时,也为我们研究当年语言留下十分难得的资料。

  一位内阁学士兼礼部右侍郎,能在闲暇为此书做注,不难看出他对下一代教育的一片苦心。可幸的是,他的后代都诗书满腹,特别是两位孙子,更卓然成家。大孙子李棪经蔡元培推荐,入读北大,成为胡适学生,他精研甲骨文,学问渊博,后应聘到牛津大学任教十四年,回香港后担任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主任。二孙子李曲斋则一直生活在广州,临池数十年,成为一代书法名家。以前,每年春节期间,广州文化公园门口那副笔墨淋漓,龙翥凤跃的对联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可见,李文田深谙教育之道,正如三字经所说的那样: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唯一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