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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右侍郎李公神道碑铭
来源：李文田网站 作者：吴道镕
光绪二十有一年十月丁亥，礼部右侍郎李公卒。事阅天子轸悼，谕以学问淹通，克勤厥职，照侍郎例赐恤。十一月丁巳礼部遵行谕祭礼，逾年丧至广州，权厝城北小西竺冈，莹域褊陕，不称体制。宣统二年十一月乙巳公配陈夫人卒，爰合葬栖霞山。六年八月今上笃念儒臣，追 谥文诚。公之子渊硕乃别卜地城北象牙峰之原，以十一年二月己末奉公及陈夫人之柩合窆焉。既立祭葬碑如令式，而神道之左，属道镕为铭。
道镕以与弟子籍早，不敢辞，谨再拜而次其事曰，公讳文田，字若農，一字仲约。其先世自南宋宝佑宅居南海，明景泰中析其地置顺德，遂为顺德县人。曾祖社书，祖伟行，父吉和，皆不仕，皓赠光禄大夫。曾祖妣欧阳氏，祖妣欧阳氏，妣何氏，皆皓赠正一品夫人。所生母徐氏，皓封夫人，累赠正一品太夫人。公年二十二，举咸丰五年乡试，九年会试中式，赐一甲第三名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旋直南书房，点四川乡试，升左右春坊赞善，？升侍讲，典浙江乡试，督江西学政。在督学任内，转侍读，升左庶子，侍讲学士，侍读学士，任满仍直南书房。同治十三年六月疏言臣母年七十余，京师道远，不便迎侍，乞解职归养。许之。光绪八年丁优，十年服阕。十年入都，起原官，仍直南书房，典江南乡试，转少詹事，点浙江乡试，升内阁学士礼部右侍郎，督顺天学政，兼署工部右侍郎，充会试副总裁，经筵讲官，领文渊阁事。二十一年九月管理户部三库事务，以查库感寒疾卒，年六十二。
综计公通籍后，自乞养外，皆宫京朝，久直内廷，娴习掌故，应奉文字，工敏无抗手，屡掌文衡甄拔才俊，名流宿学，多出门下。书自唐贤上窥北魏，石墨榜题，映照海内，秦篆汉分，临摹精绝。其学自经史、诸子、小学、金石、兴地、历算既诸艺术，旁逮西人政学诸籍，博涉潜研，咸洞指要，翕然称一代通儒。惟蒿目中兴以后，孽牙隐患，当事后务为选？诿避，常思激发忠谠，一救世？，世之人顾以文字相推重，益与素心谬，若愀然别有深忧者。其乞养时，疏已具矣。闻方缮修圆明园。仍先疏请停修，略陈天灾人害，责内务府诸臣，及左右宵人荧惑圣听，导皇上以股削穷民，为自利之计。深论危害，详尽痛切。疏入，上为动容，逾月奉谕停止，自是公家居奉母者，垂十年。其再入都也，值安南之役，谅山告捷，朝野晏然，边备浸驰。光绪二十年，日人籍朝鲜东学党乱，与我开？。六月，我海军御之大东沟，群舰歼焉。惟时亲信执政无远略，枢臣疆臣互相诿饰贻误。公仍偕同直南书房诸臣，疏请起用恭忠亲王，略曰：礼亲王世铎才思平庸，无人不知今日之恭亲王，当弃瑕录用，然而执政不敢言，恐罪在不测也。夫事至艰危，而犹避不测之罪，国家养士，其又安用。臣愚以为宜豁除瑕类，开张圣听，庶早收一日之用，即早成一日之功。若迟久后用，无论挽回匪易，即使及事，所伤实多。方草疏时，公瞿干天威，愿独任咎，同直者不可，仍删疏末臣文田主稿语。疏入而迁臣联衔奏请者踵至，于是谕恭亲王会办军务，仍为军务大臣。恭亲王出，严军纪，檄功罪，庙筹既定，人心始安。十月，皇太后万寿，谕停受贺，承办庆典大臣犹请点景，公密疏言皇太后膺天钟庆，他日红旗报捷，何时非祝厘之时，必于此敌踪叵测，安危呼吸之时，汲汲铺张，诸臣之见，诚为末广。逾年，马关和议成，偿日兵费二万万。税务司赫德言中国四万万人，人赋一金得数且倍。公奏其五不可，且言计旬日间言利诸臣，必纷纷继进，然皆务财用之小人，止能蓄害并至，决无补于万一。疏累数千言，词绝愤痛，皆人所难言者。自是以国事日非，遇要人虽故交多责备语，遇同志则流涕，数月之间头发皆白，病亟，闻侍郎王鸣？、长麟，因言前事获遗，浩然长叹，谢医拒药，遂以不起，身后饰终优渥。圣明固深眷公，公躬躬不自容，与平日谠论危言，蹈不测而不顾者，用情虽异，而同出于忧国之诚。其始终以文学结主知，始终不以文字掩大节，史传以淹雅称，末足概其生平也。初公乞养归，杜门奉母，刘忠诚公督粤，以故交延访，聘主应元书院讲席，奖植士类，如恐不及，道镕不才，亦其一也。粤水患北石角围，西大路围皆要卫，公先后督修两围堤，审形势，排群议，提成，积数十年，屹然为西北江保障。服阕，将入都，值中法役起，钦使彭刚直公，粤督张文襄公，奏留办防务，筹响筹械，接济西师，力陈提督冯子材忠勇可倚任，使得行其志，卒奏谅山之捷。
此公在籍表见，荦荦大者，公志在经世，尤究心朔方地形，著有《无圣武亲征录注》一卷、《元秘史注》十五卷、《双溪醉集笺》六卷、《西游录注》一卷、《朔方备乘札记》一卷、《和林金石录》一卷、《和林诗》一卷、《振龙经注》一卷、已刊行。《元圣武亲征录注》、《元秘史注》，尢精博，见称于时。别有《元史地名考》、《西使记注》、《塞北路程考》进四库全书表注。诗文集、金石跋尾若干卷，稿藏於家。
子一渊硕，特赏员外郎，侧室陆淑人出，女三，皆适名族。
铭曰：北斗光移曜南粤，海内咸仰哲人哲，学贯九流道不诎，下视?楦非祥物，独凭浩气耆儒术，青蒲屡伏腔丽血，汉贾唐陆风琼绝，得公而三鼎峙列，易名以诚鉴天阙，有?象峰奠兆域，大节丰碑同屹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