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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远帖》释文新论
王福权
缘起:前段时间见《书法报》和《美术报》上关于《伯远帖》解释的文章频发,迟庆元 、郑春松、程建新、谢光辉诸先生纷纷提出各自看法,总结起来有几个焦点:一个是伯远指的是否是王穆,一个是此帖内容是不是说伯远已经去世,一个是“优游”到底是做官还是优游山水,一个是此事是否与王珣被派往外地做官的背景有关。一个是收信人到底是伯远还是另有其人。再有就是关于写信时间的争议。以上诸位的意见从略,但是针对这些笔者提出自己愚见,以供大家参考。
一、关于《伯远贴》今释的问题
启功先生的识读和句读如下:①“珣顿首顿首,伯远胜业情期,群从之宝,自以羸患, 志在优游。始获此出,意不克申。分别如昨,永为畴古。远隔岭峤,不相瞻临……(启功先生注此帖尾已不全)。
对此贴的解读有五个关键点,一个是“情期”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是“自”说的到底是谁。另一个就是“优游”说的到底是什么。一个是“此出”到底是上文说的什么。最后一个是“不相瞻临”之中的惋惜追思之情。“情期”一词应是有省略的,实际可能是“情事期”,并且期字不读qi而读 ji,“情事”一词在魏晋专指亲属家人去世②。此“情期”与“如昨”和“永为畴古”相搭配,不应作其他解释。而“期”是一周年之意,也就和期待无关。“自”说的是“伯远”,因为第一句开门见山就说了“伯远盛业情期,群从之宝”,已经确定了这封信的基调,相当于中心句,接着如果不说伯远就非常突兀,内容就散了。且“自以羸患, 志在优游。始获此出,意不克申。”这四句有内在的联系,说的明显是一个人。而“此”有指示性,明显是和上文对应的,说的就是“此”这件事导致了“意不克申”。 “此”也就是“盛业情期”,“此出”就是这件事却发生了的意思。那么“自”当然就是伯远。“优游”即是悠哉游哉,自在之意。关于“群从之”之后的那个字根据用笔方向可以推断就是“宝”而非“实”字,不须争论。“不相瞻临”说的不是写信者,而是死者再也不来看我,这里并不是责备,而是表达一种惋惜和追思,与说早逝的亲人或朋友“你怎么这么狠心,扔下我们不管了”语境相同。
有学者认为此帖是写王珣受到排挤,被派往外地为豫章太守,所以认为此信表达了对临海太守王穆的赞誉、自己受到排挤的抑郁以及兄弟分别之情,这样理解是因为把“自”当成了王珣,把死亡当成了分别。而这样理解逻辑上有很大矛盾,《晋书•王导传》③中说到王珣“时希安旨,乃出珣为豫章太守,不之官。除散骑常侍,不拜。”王珣没去做官,那么又怎么会说自己“始获此出”呢?没去做官,岂不更自在,怎么又会“意不克申”呢?岂不正好“优游”?没去做官,朋友分别后还能继续见面,又怎么会“永为畴古”了呢?所以这个观点不能成立。
王羲之有《二旬期等小祥帖》(见《王右军集》二),此帖中的“祥”是指人死一周年后的祭祀。王羲之的帖证明在当时人们是很重视这一天的,王珣写信问候一下自然是情理之中。至此,伯远帖的写作时间是应该定在伯远死后的一年的。
二、伯远究竟是不是王穆
有学者认为伯远不是王穆,认为从王谧字稚远推测王穆字伯远不合理。《白虎通》中有“季者,幼也”。“季”,《说文》解释:“从子,从稚省。“稚”亦声”。《玉篇》“稚也”。《三国志》记载夏侯渊的几个儿子分别名“夏侯霸仲权、夏侯称叔权、夏侯威季权、夏侯荣幼权、夏侯惠稚权”。王羲之第四子王肃之字幼恭,他的“七儿一女”的名字就没有用“季”字。由此可见季、幼、稚三字是同一个含义,是不分顺序的,名字中可以互用。王劭子有四人④,分别为王穆、王默
综上,现将《伯远帖》翻译如下:
珣顿首顿首,距伯远兄弟在事业正盛之时辞世已经一周年了,他生前深受众兄弟们的尊重,因为体弱多病,一直想优游自在地生活,当初事业刚刚有起色这样的事就发生了,没能达成愿望。和他的分别好像就在昨天,而他却永久地作了古人,远远地隔着山道,再也不来看我……
三、关于此信的性质、收信人和伯远帖的完整性。
一般王羲之这样的信,在结束时还要写上“xx顿首”一词。“不相瞻临”的“临”字在此帖的最左下角处,并且启功先生早已说明“此贴尾已不全”说明我们见的并非信内容的全部。据日本学者(见谷村熹斋先生《右军笺的推想》一文)的研究,一般王羲之的书信用纸横向上为16cm左右,此帖是17.2cm,应该正是写完了一纸,至少还有一纸内容才对。
注释:
①《启功书法丛论》231页,文物出版社
②蔡镜浩《魏晋南北朝词语释例》266页,江苏古籍出版社
③晋书卷六十五1756页,中华书局1974年本
④晋书卷六十五1758、1759页,中华书局1974年本
来源:姚宏宇书法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