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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之谦(1829-1884)
赵之谦温州、福州、黄岩交游考
文/戴家妙【摘要】
本文以赵之谦在清咸丰十一年(1861)辛酉、同治元年(1962)壬戌、同治五年(1866)丙寅、同治八年(1869)己巳年间,三次客寓温州、中途避走福州、两度寄食黄岩的阶段性生涯作为研究主题,考证他当年的交游,知人论世,并力所能及地搜罗梳理他在这一时期创作的诗书画印作品,揭示他在诗文艺术创作上开创新局的内在原因和书画篆刻风格脉络上的变化痕迹,以求较全面地认识其流离岁月、激荡才情的历史画面及其价值。
【关键词】
赵之谦 温州 福州 黄岩 交游
为躲避太平军的战火,赵之谦接受傅以礼的劝说[1],于咸丰十一年(1861)二月上旬,动身前往温州。两个多月后,往瑞安辅佐戎幕[2],其间,因金钱会动乱,赵之谦苦苦守城四十日[3],曾五日不寐。九月廿五日,他与在瑞安结识的好友梁衡一同返回温州。[4]
这是赵之谦第一次客温,时间约为十个月左右,其中包括守城瑞安五个月。
回温后,赵之谦打算十月随邵步梅航海到福州,再搭海轮往北京赶考,但未成行,只得继续在陈宝善署中逗留。直到十二月初六日,才和邵一同搭船前往福州,一住就是半年。同治元年(1862)四月六日,赵之谦忽接家书,获知其妻范璥(敬玉)已于二月廿七日病殁于绍兴,年34岁。其女蕙榛亦卒。家中只剩长女孑然一身,由二族兄赵诚谦代为照顾,并将诚谦一子寿佺过继范氏名下,年仅4岁。是年六月,闲居半年之久的赵之谦,收到永嘉县令陈宝善与时督兵浙南的总兵秦如虎的来信,返回温州。[5]随即佐幕,帮助秦如虎、林文察收复处州。
九月,战事稍平。赵之谦决心北上赶癸亥科会试。原拟经宁波而北上,苦于没有航船。一直等到十一月廿六日才离温,乘船经上海,由山东登州至天津入京。可惜同治二年(1863)四月九日榜发,赵之谦名落孙山。
同治五年(1866),赵之谦大病初愈,急赴台州找陈宝善谋计筹款。陈将他介绍给黄岩县令孙憙,孙憙好赵之谦书法,便使其兼差账房,客寓黄岩翼文书院。九月,赵回绍兴办家事。十一月,返回黄岩,继续兼差。
同治六年(1867),赵之谦再度南下筹款,所得仅敷支出,只得于该年九月重入都门,等待机会拣发外派任职。可是直至同治八年(1869),一无头绪,以著述刻书、访碑、凿印度日。他准备以纳捐方式谋官,向潘祖荫、毛煦初、宋雪帆等人借款二百五十金,再准备向时在浙江视学的徐寿蘅和在温州任官的方鼎锐借款。该年七月,他再次离京南下,往还绍兴、杭州两地,鬻字卖画,筹集款项。时陈宝善已调任台州临海任知县,所以赵之谦计划在该年八月底由武康经由杭州直奔温州,再由温州入台州找陈筹款。没想到,陈正入京不值,赵取消了入台计划,并于十月抵温,寓居积谷山下张瑞溥如园。[6]十一月初一,离温返杭。
以上是赵之谦三次客寓温州、中途避走福州、两度寄食黄岩的大概。
在这段颠沛流离的岁月里,赵之谦结识了一批患难之交,如丁文蔚、江弢叔、陈宝善、魏锡曾、傅以礼、孙憙、戴望、谭献等。在他避乱时,他们给予了生活上的许多帮助,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激荡了赵之谦的才情,创作了一大批书画印的杰作。兹简述如下:
一、丁文蔚
丁文蔚(1827—1890),字豹卿,号韵琴、蓝叔、石农外史。世居萧山城厢镇东旸桥下街。曾官福建。工诗词,善书画,尤长折枝花卉,鲜丽无比。篆隶得古拙之趣,又善刻竹。著有《栖碧词》(手稿本,现藏浙江图书馆),收词55首。内有两首词是应陈宝善之请而作的,分别是《摸鱼儿·癸丑二月粤匪陷金陵陈子馀参军阖家殉难后子馀于吴门得一香炉乃其俪昔年镜籨中物也赌物怆怀累欷欲绝因乞黄秋士画师绘香火因缘图索题为填是解》和《子夜歌·题陈子馀阖家殉难图》。惜诗集未见流传。
据赵之谦作《蓝叔属题大碧山馆图诗以广之》云:“今年见蓝叔,豪兴不减前。前后七八年,少壮终相悬。……己未八月既望,灯下书此,但存其意而已,不足言诗也。”可知,赵与丁相识于咸丰元年(1851)或咸丰二年(1852)。丁家有大碧山馆,赵之谦、李慈铭、任熊等一时名士,常与往来。赵之谦于咸丰九年(1859)所作《为元卿花果图册十二开》《为英叔花卉图册十四开》与任熊的《姚大梅诗意图册一百二十开》、作于大碧山馆的《花卉图卷》,有诸多相近之处。赵在《为元卿花果图册十二开》中题道:“任渭长死,吾谁与语。”可知赵在丁氏大碧山馆时跟任熊的交往。咸丰九年(1859)之前,赵之谦为丁文蔚治印作书多件,如“丁文蔚”(白文)、“蓝叔”(朱文)、“中岁颇好道”、“丁文蔚印”等,亦见他们早年交往之密切。
丁文蔚先于赵之谦而到温州府学任职,赵一到便向丁借钱解困,“故人丁令威,称贷钱五贯”,两人在乱世之中相聚于东海之滨,一起探讨书画文字,其情趣之相投,可以想见。他们曾制有“三生石上赠答之墨”,款署:“撝叔、蓝叔合制于东瓯学署。”任熊曾作《莲花图》,上有赵之谦补款:“莲花似六郎,石鼎来弥明。中山兔不尽,笔锋怀素惊。丁豹卿以任渭长少作贻平叔大兄,因属赵益甫题记。”可证丁文蔚曾到过瑞安,与梁衡(平叔)相熟,赠以任熊画作。所以,瑞安现今还流传“画中三友”的轶事。所谓“三友”指的是赵之谦、丁文蔚与王庆庚。另,钱君匋编《赵之谦》集中有一幅《葫芦图》,也是丁赠给赵的,款记:“蓏有理,只依样。丁豹卿赠予任渭长画葫芦,戏作此并题。撝叔。”
丁文蔚约于咸丰十一年(1861)四月至九月间离温赴闽,次年赵之谦也到了福州,两人又得以重聚。之后,丁文蔚在闽中任职一直到同治六年(1867)以后[7],而其故居大碧山馆则在战乱中盛景不再。
二、陈宝善(附:陈子有)
陈宝善(1821—1889),字子馀。江苏江宁监生。历任黄岩、钱塘、归安、山阴、会稽、永嘉、西安、临海等县知县,继任浙江候补知府、浙江海运沪局总办、黑龙江文案、翼长厘税总办、东三省练兵支应总办、奉天候补道、发审筹饷诸局总办等职。光绪元年(1875),左宗棠为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收复被阿古柏匪帮侵占的新疆大部和被俄国侵占的伊犁,陈宝善被委派督办新疆行营粮台,总查新疆善后抚恤事宜,署理甘肃镇迪粮务兵备道。后又任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营务。新疆归复后,补授新设甘肃、新疆行省喀什噶尔兵备道和甘肃遇缺题奏道。死后诰授资政大夫。
咸丰十一年(1861),赵之谦奔走东瓯谋食,时陈宝善任温州府同知兼署永嘉知县,“除暴御乱,迭有善政”。陈善书,工行草,诗词亦佳,是晚清一位很有文人情致的官僚。他非常欣赏赵之谦的才华,多次在困难之际,援手相济。在太平天国运动中,两人都遭遇家破人亡惨祸,寥落天涯,“相知有素,俯拾即是”[8]。同治元年(1862),赵困居福州,陈宝善用十纸书信招赵回温州。同治五年(1866)赵客寓黄岩,也是陈的安排,帮助赵赚得一笔收入,安排家事。同治八年(1869),赵第三次去温州,本也是想到台州找陈宝善借钱纳捐。赵在温州期间,为陈作诗二首、书画印多件。现存赵赠陈书两件、画三幅(其中一幅非在温期间所作)、印一方。
日本棣华堂所藏《赵撝叔先生手札》,录有赵致陈的信札16封,大多为同治五年(1866)以后所书,内容涉及赵纳捐之事以及赵为陈寻购书画与各种书画材料的杂事。其中一札提到:“二年来,经营惨淡,艰苦备尝,较壬戌为尤甚,真出之意外,得之意外,非私忧过计之所及也。”是赵之谦仕途一再受挫折后辛酸心情的吐露。
陈宝善兄长陈子有,亦善书法,富藏碑帖。[9]在《赵之谦铭志集存》中有赵为陈子有题铭的制墨、镇纸、扇骨等共五件。赵在致陈宝善一札中提到:“弟此时行踪靡定,如蒙复函,祈交子有兄寄存温州元云桥陈姓皮货店中,俟弟自行往取。”说明陈子有亦曾客居温州。
三、江湜(附:江澄)
江湜(1818—1866),字持正,一字弢叔,别署龙湫院行者。长洲(今江苏省苏州市吴中区)人。著有《伏敔堂诗录》十五卷,《续录》四卷,陈衍称江是“咸同诗坛之雄”,“穷塾师、小官吏、大诗人”。咸丰七年(1857),其表叔彭蕴章为他援例捐了个从九品“分浙试用”的差使,候补浙江县丞,在杭州都转盐运使营务处掌文书。咸丰十年(1860),江湜为军从事,随运使缪梓守城。二月下旬,太平军攻进杭州,缪梓战死,江湜避居横河桥僧寺。越三日,别僧归省,步行至嘉兴,后又从苏州逃回杭州。喘息未定,太平军又破余杭,杭州再度告急。江湜只得带着弟弟江澄,于咸丰十年(1860)七月廿五日逃往温州投奔陈宝善,中秋前一日抵温(早赵之谦半年)。未几,老家传来噩耗,其父在苏州城破后被太平军所杀,其母和一妹亦投水而亡。江湜在温州住了一年又两个月,主要辅佐陈宝善处理县署事务。咸丰十一年(1861)十月十五日,取道青田,逃往福州,一住三年。同治三年(1864)四月,江湜被任命为乐清翁垟长林场盐课大使,董理盐政,寓塔山寺。次年五月,离开乐清,调杭州佐治海运。一年后病死,终年48岁。死前自作挽联:“天赋清才,不登上寿;诗追变雅,自居古人。”江湜曾两游雁荡,留有名句“欲写龙湫难着笔,不游雁荡是虚生”。
咸丰七年(1857),江湜来杭州任职,缪梓对他颇为赏识。但此时赵之谦因其妻身体不好,未留在缪梓府中,无缘与江相识。次年,缪梓任金衢严道,驻守常山,赵随军佐幕府。军务之余,缪对赵称道江的才华,但此时江已离开常山回杭州,准备另谋他职,与赵再次错过会晤之机。直至咸丰十一年(1861)二月赵之谦赴温州,两人才结识于陈宝善署中。赵之谦在《伏敔堂诗录后》中称江湜:“江南畸人,浙江小官,余兄事者,长洲江弢叔。弢叔来吾浙,岁在丁巳。余知弢叔来,以戊午溧阳师之称属吏才者,故知之。辛酉,余客温州瑞安,过永嘉,始见弢叔。”之后,两人旦夕相见,成为莫逆之交,“上下议论”,简札往还,赵因此而撰成《章安杂说》。赵为江刻多枚印章:“江弢叔”(朱文)、“江湜”(白文)、“江湜私印”(白文)、“江湜壬戌以后所书”(白文)、“穷鸟”(朱文)、“伏敔堂”(朱文)、“仆本恨人”(朱文)、“弢叔”(朱文)等。该年十月,江湜准备动身前往福州,他之前曾两度入闽,道光二十六年(1846)十一月第一度赴闽,入彭蕴章幕府,前后三年,归里;咸丰三年(1853)受李小湖(联秀)之邀再赴闽中。[10]十月九日,赵之谦将自己绘制的《异鱼图》请江题跋。十五日,赵再持《瓯中物产图卷》题赠江湜以壮行。[11]并有诗《题江弢叔龙湫院行者小像并送之闽》曰:“笑我已难穷似鸟,多君犹得冒为僧。客中大悟无家惯,别话真疑有物凭。城廓是非愁白鹤,死生朋友剩青蝇。仙霞关上台湾外,行脚天教试一疼。”[12]之前,赵还于咸丰十一年(1861)七月廿六日将自己在守戌瑞安的诗作抄录成诗卷,写呈江湜兄弟。[13]
在温期间,江亦赠赵书、画作品各一件,其一为“雁荡无卧石,龙湫若悬河”五言对联,署款:“撝叔老兄将为雁荡之游,书寄此语请往证之。时咸丰辛酉四月,弟江湜。”从题款中可知赵曾计划往游雁荡,可惜没有成行。另一幅为《龙湫飞瀑图》,款题:“撝叔老兄故知我之能画,以素笺留我,定欲试写龙湫大意,并录题壁之词,时辛酉四月望后,至游时,六月也。长洲弟江湜并记。”
赵之谦到福州后,与江湜交往一如在温州时密切。其中文字记录最多的,是关于《伏敔堂诗录》刊行的事。赵之谦到福州时,该诗集刊刻已过半。同治元年(1862)三月,《伏敔堂诗录》刻毕,赵篆书题端,并作跋文一篇。赵还为江画过一幅《墨梅图》,并题诗一首:“奇怪众所惧,孤高我不难。唯怜痕迹在,齐向扇头看。”赵还介绍韩佛生、钱式跟江湜习诗文。[14]
该年六月,赵之谦返回温州,虽然没有再与江湜重逢的机会,但两人之间鸿雁不断。最为感人的是赵之谦去信请求江湜关照他的弟子钱式:
弟子钱式厌家而求野,从我学。此事一日而悟,三日而进,已全举自得之妙告之。渠读《伏敔堂诗》,复大悟,以不得附门墙为恨。兹命其刻两石奉呈至教,将来薪火,即在此人。唯渠家自庚申乱后,父母兄姊嫂同时殉节,伶仃孤苦,仅余一身,漂泊瓯海,衣食无藉。弟视之犹故人之子,兄视之当亦后起之贤。此后有缘,万望大慈悲,垂手汲引,胜佛生必十倍,胜彝夏何止百倍?此等言语,在弟为不虞之誉,然知兄必无求全之毁也。[15]
赵之谦与江湜同因遭战乱而家破人亡,悲凉愁苦,同病相怜。古代有丧服中不赋诗的习俗,因此在《伏敔堂诗录》中没有两人之间的酬唱之作。《伏敔堂诗续录》中有江湜《答赵益甫》:
嗟我念两弟,烽火见面难。昨得书一纸,读之泪汍澜。我方愧为兄,君愿为我弟。何德以兄君,并以伤我意。昨岁越州乱,君亦无家室。无家两相似,得非兄弟耶?同君生东南,相对穷海曲。且算天壤间,有两江弢叔。[16]
同治二年(1863),赵之谦客京师,经济仍是非常拮据,写信给福州的江湜借钱。[17]但此时的江湜疲于奔命,与赵联络不密。同治五年(1866),赵之谦得悉江湜病逝杭州的消息,异常悲痛,在致魏锡曾的信中说:
江弢老竟以穷死,可悲可惨。其病亟时及身后,略为竭力筹划而力薄无以济,七百里外不能了之事,告之二千里外更无谓。然有周葵庵在,见时望切告也。弢老殁后十四日,其妾有遗腹,产一男子(子),此尚可慰九京者,亦吾辈所共慰藉,以为善人不绝后之征也。
江澄,号梅生。江湜的八弟,生于道光十五年(1835)。工诗,《晚晴簃诗汇》中录有其诗作。江湜客温闽时,带着江澄一起谋食。[18]赵之谦与江澄当相识于此时。壬戌(1862年)六月,赵之谦准备启程自闽返温,“濒行,梅生弟来送别,拳拳之意,感何可言”[19]。同年重九后,江澄前往福安。[20]同治三年(1864),江湜回到温州乐清任职,兄弟离别,其弟继续留在福州一带谋生。同治五年(1866),江澄亦“亦捐官来浙中”[21],但“穷亦甚矣”,一如其兄。江湜病逝后,江澄作《哭弢叔先兄四首》《次日又作》,诗中有云:“违乡六载共悲辛,洵是两身如一身。”[22]骨肉情深,催人泪下。
四、魏锡曾(附:张少原、魏本存、韩佛生)
魏锡曾(1828—1881),字稼孙。仁和(今浙江省杭州市)人。咸丰邑廪、贡生,以候选训导改盐场大使分发福建试用,授福建浦南场大使。咸丰十年(1860),太平军攻陷杭城,魏锡曾家藏化为灰烬,家族亦有多人殉难。魏锡曾生有四子四女,其三子皆幼殇,唯存长子魏本存(字性之),诸生,后亦官福建府。
庚申(1860年)兵乱,魏锡曾二月从苏州归里,举家避走绍兴、嵊州、黄岩等地,有诗云:“惊心乱后七移家,回首乡园战鼓哗。”[23]后经青田、瑞安、泰顺、罗源,于当年年底抵达福州,比赵之谦早一年。初拟送眷到闽,即附援浙之师北去。[24]后浙省战事不断,计划耽搁,就在福州安置下来,以观时局变化而谋将来。壬戌(1862年)后,魏锡曾在亲友的资助下,捐得盐官一职,“徒以故里邱墟,冀觅升斗之禄,由训导改盐大使”[25]。之后的二十年,魏都在闽中任职。
辛酉(1861年)年底,赵自温赴闽,与魏相识。[26]魏氏祖上是仁和望族,其曾祖父的“鉴古堂”即丁敬所书。受家庭影响,魏锡曾对金石文字有嗜好,曾手拓浙派等先贤印谱,如《辑名家印谱》、增补毛西堂手辑《西泠六家印谱》等。在未与赵之谦结识前,就非常仰慕赵的篆刻。赵一来福州,马上登门拜访,两人志趣相投,结为挚友。在之后的人生道路上,互为知音,始终不渝。尤其是当赵之谦处于流离艰难的岁月,魏锡曾给予了很大的精神支持与物质资助。在京时,赵之谦致信沈树镛,提及魏锡曾,认为:“其人纯挚而固执不能劝。”[27]亦曾言:“稼孙与余最善,不刻印,而别秦以来刻印巧拙有精解,其说微妙,且有让之与余能为之不能言者。”[28]
赵之谦前后给魏锡曾作了不少书画作品,诗作酬唱六首,刻印30来方,皆为精品,与其自用印数量相当。自结识赵氏后,魏锡曾即开始为赵汇集印稿钞诗,辑成《二金蝶堂印谱》,赵之谦题端曰:
稼孙多事。稼孙竭半载心力,为我集印稿、钞诗,搜散弃文字,比于掩骼埋胔,意则厚矣。然令我一生刻印赋诗学文字,固天所以活我,而于我父母生我之意大悖矣。书四字儆之。悲庵自记。
此记可证胡澍在《二金蝶堂印谱》序中所言:“然撝叔素覃思经世之学,薄彼小技,聊资托兴,随作随弃,常无稿本。又性不耐为人刻印,故交求者间得一二,非真知笃好,或靳不与。”
次年,魏锡曾带着《二金蝶堂印谱》往泰州给吴让之寓目并乞其作序。吴让之看后,不仅为该谱作序,并刻二印相赠。同治二年(1863)八月,魏锡曾从泰州入京,与赵之谦、胡澍与沈树镛相聚北京,共赏金石,相互切磋。同时带去他手拓的吴让之印稿20方示于赵之谦,两人合定《吴让之印存》[29],赵还作《书扬州吴让之印稿》,认为吴让之于印“为能品”,“宗邓氏而归于汉人,年力久,手指皆实,谨守师法,不敢逾越”,引发争议不断。
同治三年(1864),赵之谦撰成《补寰宇访碑录》。是书收录碑刻1800余件,自先秦至元,依时代先后排列,朝鲜碑刻亦收录数十种,每碑皆注明藏于何地,书者何人、何体,间有考证文字。此书为赵之谦生前撰集定稿,并由好友沈树镛复审,为其用心之作。赵之谦生前在致魏锡曾书札中多次提到该书:“《补访碑录》已得刻三卷,君言从缓者,亦患搜不得尽。然止能就见在论,盖刻刻虚心,后来必至一字无有。”“《补访碑录》四、五月中可刻成,当寄数册来。道远不便,否则,宜发坊肆,乃可望长存。”“《补访碑录》已写至四卷,上板者二卷。卷末每系校字人名而缺其二。今以钱式列一卷,以性之列三卷,可告之。非多私意,实自揣薄福,须他人附传一名,或免造物谴责。”现同治本卷一校字为钱式;卷二为沈海毓(清),沈树镛之侄;卷三为魏本存,即性之;卷四为冯燦;卷五为朱志复;失编一卷无校字人名。“《补访碑录》虽刻成,八月间可印,而印资尚难,竹纸每部二吊,不识能集四十部印资否?”
同治四年(1865),魏锡曾南下归里,于腊月廿八日“自里门渡江访碑,住会稽赵撝叔家”[30]。次日,同游大禹陵。次年正月人日(即正月初七),游跳山。后他们又约傅以礼、何澂一同往宁波余姚访《三老碑》,四人道古甚欢。
同治五年(1866),赵之谦客寓黄岩期间,为魏所藏碑拓题跋,又曾为魏的先人作传,然直至魏下世,亦未改定寄给魏氏[31],后不知下落。赵在致魏锡曾长子魏本存的信中说:“尊甫在日,嘱撰先传,已脱稿而未改定。二十年不写寄,是弟大罪。冷铜在手,竟不能伏案理旧业。今冬必写寄一份焚之,以慰九原。”[32]赵后来仕宦江西,基本息手不作印,但与魏锡曾的联系还是一如既往地热络。赵之谦抑郁不遇、壮志未酬的心情在与魏锡曾的信札中时有流露。
魏锡曾收藏有许多明代文人手札,上海图书馆现藏《魏稼孙藏札目录》一册,其中有祝允明、文彭、文嘉、周天球、董其昌等人的尺牍。同治元年(1862),魏与赵之谦共同鉴赏,钤盖审定印。赵之谦自闽回温,魏托赵代为找买主,但最终未能脱手。[33]这批手札后归苏州顾氏过云楼收藏。[34]1982年金陵书画社将其中部分辑为《过云楼藏明人小札》出版。北京中国嘉德国际拍卖公司曾于1998年、1999年间分四次拍卖顾氏过云楼藏品。
魏锡曾著有《绩语堂碑录》《绩语堂题跋》《绩语堂诗存》《绩语堂文存》。1970年,台北艺文印书馆依原刻将上述文字影印出版为《魏稼孙全集》。另有现藏南京图书馆的《绩语堂词存》(抄本)、现藏上海图书馆的《如心室未定草》《魏锡曾日记残稿》《魏锡曾藏札目录》《魏氏家藏金石总目》等,散落在各大博物馆。邓实、黄宾虹所辑《美术丛书》第二辑中有《书学绪闻》一卷,西泠印社编《印学丛书》中《绩语堂论印汇录》一卷,都是从上述著述中摘录而成。
张少原,魏锡曾内弟,亦好金石,富收藏,据传藏有《秘阁续帖》,沈曾植曾见张氏所藏残本。[35]赵之谦在福州时,与其交往甚多,曾为他刻印两方:“张少原”(白文)、“带秋山房”(朱文)。张先于赵抵京,赵在致魏稼孙信中提到“到京后即当拜少原”,又云“前日由少原寄一书”,说明两人在北京亦有交往。
魏本存,字道门,又字稻门,号性之。仁和诸生,魏锡曾长子。官福建县丞。家学渊源,工楷法。年四十卒于闽中。魏锡曾所著金石文字,魏本存精心摹写,丝发不爽,传布艺林,足承先志。赵之谦客闽时,魏本存从其受学。赵离开福州后,还一直关心他的学习与生活情况。曾为其刻印一方:“成性存存”(朱文)。
韩佛生,嗜好金石,韩叔度之子,从赵之谦学。赵还介绍他到江湜那里习诗文。赵离温入京前,作650字长诗“示钱式,寄江弢叔、魏稼孙与韩佛生”。赵之谦一直很关心韩佛生的生活与学习,在致魏锡曾的信中几乎都是同时提及他与魏本存,如同治九年(1870)的一封信中写道:“韩佛生醉醺醺,终日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力劝之,从而不改,吾未如之何也已矣。醉后语言极不检,故弟今畏之。”曾为其治印三方:“佛生”(朱文)、“菩萨保”(朱文)、“谭子印”[36]。为其父韩叔度治印两方:“叔度所得金石”(朱文)、“叔度之印”(白文),并在朱文印边款记曰:“生平不肯为人刻印者,以伎拙而议之者众也。佛生告余,质之先生,作此以多一笑。”赵为韩佛生作书画多件,见于《悲庵剩墨》即有一件,其余作品见于信札,惜都失传。
五、胡澍
胡澍(1825—1872),字荄甫、甘伯,号石生。安徽绩溪人。道光二十四年(1844),以古学受知于督学季芝昌,补诸生。咸丰九年(1859)己未登举人第,从缪梓学。咸丰十年(1860),胡澍携眷逃到绍兴,与赵之谦比邻而居,两人“乱离得欢喜,团聚从患难。寄居于我室,谈笑恒彻旦。僦屋更比邻,酒食互相唤”[37]。该年八月间,太平军兵临杭城,绍兴危在旦夕。胡澍携眷准备返回家乡,中途被阻在金华里郑一带,与赵之谦失去联系。直至第二年夏天,赵之谦在温州收到胡澍来信,喜出望外,马上作诗成600字向胡澍报告自己的近况。之后又失去音讯,直至同治元年(1862)年底,赵由温入京,与胡澍、沈树镛、魏锡曾相聚于北京,旦夕相从,其乐融融。两人会试均落第,胡澍后得友人帮助捐升郎中,分发户部山西司。
赵之谦前后为胡澍治印21方,俱见于《二金蝶堂印谱》。胡为魏锡曾所辑,朱志复、钱式所补的《二金蝶堂印谱》及《六朝别字记》作序。二人还曾联名制墨。[38]
胡澍善篆书,赵之谦对他非常推崇。同治元年(1862)九月,赵之谦在温州为钱式示范临摹秦刻石《峄山碑》时称:
峄山刻石,北魏时已佚。今所传郑文宝刻本,拙恶甚。昔人陋为钞史记,非过也。我朝篆书以邓顽伯为第一,顽伯后,近人唯扬州吴熙载及吾友绩溪胡荄甫。熙载已老,荄甫陷杭城,生死不可知。荄甫尚在,吾不敢作篆书。今荄甫不知何往矣。钱生次行索篆法,不可不以所知示之。即用邓法书峄山文,比于文宝钞史或少胜耳。[39]
胡澍精声音训诂之学,少作除《释仁疏证》外,尚有《左传服氏注义》《通俗文疏证》,俱毁于兵祸。中年羸病,兼治医术,时具超悟。偶游都肆,获宋刻《黄帝内经》,遂取各本及唐以前古书,悉心校勘,仿王氏《读书杂志》例,作《素问校义》。说解精确,惜草例未就,遗稿只存一卷。又著《墨守编》《正名录》,亦都未能终篇。
六、傅以礼(附:傅以绥、傅栻)
傅以礼(1827—1898),原名以豫,字戊臣,号小石,后更今名,字节子,号节庵,自署大兴人。祖籍温陵(今福建省泉州市),居会稽。大赵之谦两岁,与赵为邻。少习举业而不得志,咸丰十一年(1861),纳捐得县丞职,分福建任长吏,后拔至道员,署福州府事,加盐运使衔,前后二十余年,卒于闽中。赵之谦早年在绍兴,即与傅以礼、周星诒等人交往密切,每得珍本秘籍,辄彼此饷遗,互相赏析。傅酷好金石,非常欣赏赵之谦,给予很多资助。赵之谦远走东瓯谋食,即是傅氏所劝。赵的女婿沈子馀后来也在傅以礼的幕中谋职。[40]咸丰十一年(1861)底,赵自温赴闽,先后为傅以礼治印十数纽,俱见于《二金蝶堂印谱》。傅藏有《宝印斋印式》,即由赵之谦篆书题端。同治五年(1866)春节,赵之谦还曾与傅以礼等人一同驾舟访碑。[41]时正值傅氏五十寿辰,赵之谦作书画多件,以为寿礼。
傅以礼博学多识,专治明代史,兼嗜藏书,尤留心收集南明稗乘逸史,手自校订,证其异同,撰成《明朝军辅年表》。李慈铭校读明季诸书,多向他借阅,相互商讨研究明史。傅以礼的外孙俞人蔚跋《明鉴易知录》中提到:“同时交游,杭州丁大令丙、湖州陆观察心源、会稽赵大令之谦、李农部慈铭、仁和魏鹾尹锡曾、祥符周太守星诒,方驾联镳,邮问往来无虚日。”[42]傅氏卒后,所藏书分别归于北京图书馆和浙江图书馆。
傅以礼之子傅栻,字戊牧,号薖庐。著有《薖庐题跋》。亦嗜好金石,曾在魏锡曾、朱志复所集《二金蝶堂印谱》的基础上辑成《赵撝叔印存》,是早期最为完整的赵氏印谱。
傅以绥,字艾臣,一字诗寿、小字莱生,号莱子。傅以礼的弟弟,兄弟俩同有金石之好。道光二十九年(1849)顺天乡试举人,拣发湖南,历任安仁、攸县知县。年五十九卒。辛酉壬戌,亦客闽中,赵之谦为他治印亦十数枚。
七、邵燮元(附:邵诚伯)
邵燮元(1813—1882后)[43],字步梅。仁和(今浙江省杭州市)人。工文辞,道光十九年(1839),乡试以文章尔雅,已在举荐之列,但“以一字之疵,复遭摈弃”[44]。咸丰十年(1860),以捐纳直隶州牧授江苏震泽知县,后升温州州司(刺史)。太平军兵临杭城,遂举家避往温州,因之与赵之谦结交。时“温有金钱会之乱,温之士大夫知君与闽抚善,爰介君而请兵焉。闽兵至温,乱平,闽抚徐淸惠公疏请留君于闽,海防鹾政,一以委之。又奉朝命还温州治团练,往来瓯闽间,所至皆倚之为重”。邵氏一生热衷公益,曾与陈其元共修张忠敏公(张国维)祠于苏州虎丘[45],与高芝检疏浚杭州贡院东文运河,出巨资修缮杭州大成殿[46]。与魏锡曾、戴熙、谭献[47]有来往,戴曾为其作画多件[48]。
咸丰十一年(1861)九月,赵之谦从瑞安回温,原拟随邵燮元一同航海入闽。迟至十二月六日才成行,途中遭遇大风,几葬鱼腹。“甫过白犬岛,重洋极波诡。夷酋忽作恶,叱客于斯止。同舟八十口,面觌相击齿。挺身效游说,救人方救已。百计易舟出,舌烂宜可恃。”[49]抵达福州后,赵的居住地可能与邵较近,两人经常一起活动。[50]赵为邵作书画多件,“安乐”朱文印一方,其中《画菊图》《画端阳节物十六种》的题诗,收入《悲庵居士诗剩》。
因邵与福建巡抚徐树人[51]交往密切,赵之谦托他递交《缪武烈公事状》,请徐上达朝廷,未果。同治二年(1863),赵之谦入都后,再次上书朝廷,终于为缪梓昭雪。
八、王金庚
王金庚(1821—1862),字云西。浙江瑞安人。“善事山水、人物、花卉,无不神妙,隶书尤工。乡邑初无知者,会稽赵之谦、丁文蔚客寓永嘉,见其所作,极力赞许,谓在张熊祥之上,名始渐震。”[52]因王是当地人,常向赵之谦介绍当地掌故。《章安杂说》曾八次提及,或相与论书画,或相互考证事物。赵在《瑞安杂诗》中记曰:“雁荡自干净,兹行未可卜。信如王生言,子无游山福。”[53]诗中自注王生即王云西。曾为王临写《泰山刻石轴》,款记:“泰山刻石二十九残字拓本,今不可得矣。此为钱叔盖旧藏。叔盖殉节后,其子,余弟子也,抱以来温州,因得书见。临为云西仁兄法家正讹。同治纪元太岁在壬戌秋九月,会稽弟赵之谦记于永嘉官廨。”[54]
九、梁衡
梁衡,字平叔。咸丰十一年(1861)与赵之谦同客瑞安。《悲庵居士诗剩》中录有二诗:《梁平叔有约于上海拟以九月间往娶以归属余画梅花帐额戏图丹桂连理复缀一诗用东坡先生松风亭下梅花诗韵不忘本旨也》《九月二十五日同梁平叔入郡将作归计不复返瑞安矣行已迟薄暮始过永丰口占一律》。旧时,友人之间称对方的妾为姬。从前首诗的题目下自注“姬李姓字桂卿”来看,梁衡要往上海娶的是妾而不是正妻,而且还特地注出这位女性的姓、字,估计这位李桂卿或许属于略有名气的烟花女子,而梁则是当时社会上习见的有“冶游”之好、金屋藏娇的风流文士。所以,赵之谦在这首诗里运用典故,特地表达了希望梁衡“不忘本旨”即不忘结发之妻的心愿。后一首诗里的“永丰”,则是靠近瑞安与永嘉交界处丽岙的东北。
在瑞安的四个多月间里,赵之谦与梁衡交往颇密切,现传书画各两件,题扇骨一件。
十、端木百禄
端木百禄(1825—1861),字叔总,一字小鹤。浙江青田人。父端木国瑚(1773—1837),号太鹤山人,博学善诗,尤精于《易》,被督学阮元誉为“青田一鹤”。嘉庆三年(1798)举人,道光十年(1830),应召为道光帝择寿陵基址称旨,一时名噪朝野。道光十三年(1833)进士,授内阁中书,道光十七年(1837)告老,移居瑞安,旋卒。端木百禄为道光二十九年(1849)拔贡,候选直隶州州判。好诗,喜金石文字,著有《石门山房诗钞》《太鹤山人年谱》。
端木百禄与赵之谦认识较早,咸丰八年(1858)戊午三月,赵就已经为端木刻了两方印:“端木百禄”(白文)、“黎阳公七十三世孙”。咸丰十一年(1861)四月至九月,赵之谦守城瑞安之际,与端木百禄重逢,来往密切。现瑞安市文物馆还藏有一件赵之谦写给端木百禄的扇面书法,款记:“叔总仁兄索书,走笔应命,寇警未已,相见期难,临别无言,留此手迹。弟赵之谦。”可断为作于辛酉(1861年)八九月间,正值金钱会、白布会相争,赵之谦萌生返杭与北上应举之意,与端木百禄临别赠作。
十一、诸葛月波
诸葛月波(一作月坡),生卒年不详。赵之谦第一次来温时,即与他相识。赵为诸葛作书画多件,现流传三件:一为对联:“大文世间有述作,嗜好与俗殊酸咸。”[55]二为行书扇面,款记:“九月四日,瑞安守城,五日不寐,百感交集,戏得三诗,兹录其二,书呈月坡,并以送别之,谨记。辛酉十二月四日。”[56]三为梅花图轴,款记:“月波仁兄索余写梅,将书《梅花赋》其上,为抚苦瓜法作此,少存铁石意耳。然駥怪极矣,非姚复庄,吾谁与语?赵之谦。”[57]其中第二件中提到“戏得三诗,兹录其二”即是《悲庵居士诗剩》中《贼情叵测守城方严深宵独坐百感交集戏成三律以写我心》之前二首。咸丰十一年(1861)九月,赵之谦从瑞安返温后,本拟返杭或赴闽,因太平军围攻浙省,只得继续留在温州。十一月间,曾与诸葛同游江心寺。[58]十二月初,赵之谦赴闽,临行前,赠诸葛行书扇面。
十二、谭献
谭献(1832—1901),初名廷献,字仲修,号复堂。仁和(今浙江省杭州市)人。少孤。同治六年(1867)举人,屡赴进士试不第。曾入福建学使徐树藩幕,后署秀水县教谕。又历任安徽歙县、全椒、合肥、宿松等县知县。晚年应张之洞邀请,主讲经心书院,年余辞归,锐意著述。著有《复堂类集》,包括文、诗、词、日记等。另有《复堂诗续》《复堂文续》《复堂日记补录》《复堂词》等。
赵之谦与谭献在咸丰六年(1856)前后即相识[59],时赵在缪梓幕中,随军转战杭金衢一带。《复堂日记》缺同治二年(1863)前的记录,无法得知他们相识的具体日子。谭献自咸丰八年(1858)开始游闽,前后达七年。当赵之谦流寓福州时,江湜、戴望、丁文蔚、魏锡曾也同客闽中,他们与谭献都有交往。谭藏有《龚定庵先生集外文》180余篇,赵之谦对龚自珍十分敬仰,想借抄录副本。后由魏锡曾代抄,赵作画酬谢。戴望亦曾录一本,他们三人“因各有搜讨之约”。此外,赵还向谭借抄了宋本《淮南子书》一书。《复堂日记》光绪五年(1879)中记:“予往在闽中,欲与魏稼孙撰《六朝别字》数卷,未成。”同治三年(1864)十月,赵之谦在北京撰成《六朝别字记》。考其成书之初,或是在福州时,曾与魏、谭商讨过,亦可能是赵受到他们的启发后,入都倾力编撰而成。
同治十一年(1872)八月廿七日,赵之谦将赴江西任职,二人在杭州团聚。谭向赵借得《平津馆丛书》,补其所缺。赵也向谭借所藏珍秘抄本数种,后来他刊刻《仰视千七百二十九鹤斋丛书》,其中《韩诗遗说》即据谭献传抄足本而刻,《虞氏易事》是谭献与戴望在福州访得而借予赵的。赵之谦在致魏锡曾信中提到:“谭仲修,阁下之同乡也。自命为古文作手。仲修之文,骨力不厚重,然下字命意,极有斟酌,非空头大话者比。”[60]谭日记中则称赵之谦:“与予相交卅年,王元美所谓‘妄则有之,庸则未也’。”[61]
赵之谦为谭献治印七方,作书画多件,现流传两件:一为《端阳节物图》;二为楷书团扇,款记:“中复四兄将赴滇南,戏书史游《急就》,篇以赠其行,有取义也。曰:边境无事。曰:百姓承熙。以此十六言统之。”[62]同治三年(1864)九月,谭献索胡澍书法,赵之谦为之集《峄山碑》字,“为著作材天不禁,除功利念世无争”,意欲讽刺,谭表示“直受之而已”。[63]
十三、戴望
戴望(1837—1873),字子高。浙江德清人。3岁丧父,8岁师乌程(今浙江省湖州市)程可大,授读《周易》《尚书》。13岁得祖藏颜习斋书,乃广求颜氏遗书。与孙诒让是好友,一生致力考据训诂,治学严谨,后曾国藩聘为金陵书局编校,校勘周秦诸子。时赵之谦以颜元、李士泰书相赠,遂重研性理之学。一生颠沛流离,体衰多病,性情孤僻。卒于江宁,年仅36岁,归葬湖州仁王山东麓。著有《论语注》二十卷、《管子校正》二十四卷、《谪麐堂遗集》四卷。
赵之谦约于咸丰四年(1854)前后与戴望相识于杭州。咸丰十一年(1861),戴望亦因为太平军进犯浙江而逃往闽中,与赵之谦重逢,交往日密。同治三年(1864),赵之谦刻成《补寰宇访碑录》五卷,刘履芬校补并跋,戴望为之题款。同治四年(1865)底、同治五年(1866)春节,赵之谦、魏锡曾与戴望在杭州乱后相聚,纵论艺文,甚得默契。《谪麐堂遗集》中有《自江宁归杭州杂志四十首》诗,其中三首与赵之谦有关:
高文冠绝淛河东,能艺通神事事工。吾与赵君生并世,真惭煮酒论英雄。(诗注:至杭州赵撝叔方移家瑞石山下诒此诗。)
燕市劳尘著此身,如君歙学绝群伦。西山秋色今年好,可忆南天两古人。(诗注:与撝叔忆胡户部甘伯。)
不信狂名动九垓,端门麐出反为灾。岁星饥死侏儒饱,局促风尘剧何哀。(诗注:与撝叔夜谈书此。)
后来魏入闽,赵归里,戴望作诗赠行。[64]赵之谦为戴望治印四方:“戴”(朱文)、“子高”(朱文)、“戴望之印”(白文)、“谪麐堂”(朱文)。作书画多件,现有两件收录在《悲庵剩墨》中,分别是《隶书临封龙山颂》[65]与《山水扇面》[66]。同治五年(1866),赵之谦在黄岩曾致信魏锡曾,提及“住六十日,无片刻暇,致子高嘱刻印亦爽约”[67]。据此推测,为戴望治印当于同治五年(1866)年底或之后。同治八年(1869)七月,戴望为何澂于同治二年(1863)编成、胡澍书端的《二金蝶堂印稿》题记,称赵之谦为“绝特之士,其学于经训书数,罔弗金石,已著有成书,而于一艺之微,亦精能乃尔,是何神明盛而魄力强也”。
同治十二年(1873)二月,戴望病殁。越两年,赵之谦辑戴望遗文及诗238篇,编成《谪麐堂遗集》,刻于江西。[68]并在序中写道:“甘伯长余四年,君(指戴望)少于余十年,容之且少于君八年,自遭寇难,故交零落。窃念诸君壮岁强力,孟晋迨群,靡可隅域。今两载中,又丧其三,留余后死,掇拾残编,滋益悲悼抑志,拟天地果不祥耶?君性不谐俗,寡交游,足迹不越大江以北。然当世贤士大夫多识君,见君所论著,推服无异辞。虽遇困厄,年寿不永,视坎坷终身,姓氏不出闾巷者,尤有幸也。”
十四、范守和
范守和(1832—1862后),又作范禾,字稚禾,号范叔。秀水(今浙江省嘉兴市)人,侨寓杭州。有金石癖,收藏甚富。又因收藏古镜最多,颜其斋室为“宝镜室”。与钱松为至交,其生前用印几乎全部是钱松所刻,其兄范守知的自用印也大部分出自钱氏之手。
太平军攻克杭城,钱松全家殉难。年仅13岁的钱式一人死里逃生,经临海而逃到温州。壬戌(1862年)夏,赵之谦自闽返温,收钱式为弟子。
过去研究者一直未注意到钱式为何会逃到温州避难。上海图书馆藏《宋拓颜真卿麻姑仙坛记》后有赵之谦题跋:
鲁公《大字麻姑山仙坛记》,宋后遂无著录。道州何氏所藏黄工部骧云重模一本,始获流传。忆壬戌客温州,见范稚禾盐尹家有双勾本,视模本远胜,唯首尾阙数十字。今韵初同年以重贾购此相示,乃得见是刻真面目,诧叹累日。旧裱翦贴,已失七十八字,疑即范氏双勾祖本,惜远阂五千里,不能取以校正也。同治甲子十二月,会稽赵之谦审定记。
可知,同治元年(1862)范守和也避走温州,与赵之谦结识。范守和寓居温州时间多久,现没有资料可以考定,但可以推测,钱式逃到温州是投奔先父至交范守和。赵之谦可能是在范府遇到钱式,并收为弟子的。同治三年(1864)二三月间,赵之谦在致魏锡曾的信中提到范守和:“范处所藏,均初志在全得。鄙意不必争,但能妙为说合,则受惠者不独一家一人,功德无量矣。”[69]说明同治三年(1864)沈树镛有意出重金购置全部范家所藏碑志拓本,上述《宋拓颜真卿麻姑仙坛记》即是沈从范家购得的,赵或为中介之人。此外,钱式送赵之谦的《宝塔下铭》拓本,原是范家的藏物,此可佐证钱式来温是寄宿范家,一直受到范守和的关照。
十五、钱式
钱式(1847—1865),字次行,号少盖,别号子谷[70]。钱松次子。咸丰十年(1860)二月十九日,太平军攻克杭州,钱松全家殉难。范守和委托曾跟钱松学印的华复前往解救,钱式得以侥幸逃生,客寓温州。
同治元年(1862)夏,赵之谦自闽中返温,可能在范守和家中遇到钱式,并收为弟子。赵之谦对他视同家人骨肉,不仅授以技艺,还操心钱式的生计。在赵眼里,钱式“人极聪明而年体太单薄”,“用功甚锐,笔墨之外复求吏治,其志为弟所爱。其身子太弱,亦弟所忧也”。[71]赵之谦赴京后,致函陈宝善把钱式留在幕中“习案牍”,予以关照。钱式后亦赴闽中,投奔魏锡曾。赵又多次写信给魏锡曾与江湜,请求他们关心钱式的生活与学习。如致魏锡曾的信中说:
弟拟为之筹冬衣,已遍告友人,苦无欲此者。兄于诸朋中择一二欲刻印者告之,公醵四五金,以五十钱刻一篆字,何如?再让亦可,以有为主。此事必求略办。[72]
又在另一封信中说:
弟即去温,钱生尚留子余处。孤根危绝,不能使之入土三寸而亦如弟之枝干就枯,奈何奈何!渠年十八矣,书可学,颇无俗骨,文字充畅。然学问中事,非顿须渐,故仅以刻印道妙说之,一以不绝薪火,一以踵其家学。弟去后,兄等有可手援处,万望援之。如弟有插根处,必移植盆中。[73]
在致江湜的信中,赵之谦也一再请托关照。他自己则作数印,从京师寄至温州。其中“寿如金石佳且好兮”边款记:“沈韵初所赠石,刻汉镜铭,寄次行温州。此蒙游戏三昧,然自具面目,非丁、蒋以下所能。不善学之,便坠恶趣。悲翁并志。”
钱式流传印作今不多见,大连图书馆曾藏有《钱式印谱》,后不知下落。其规模能绍悲庵,手法稍弱。曾协助魏锡曾辑成《二金蝶堂印谱》,还时常帮赵之谦挖印,如赵致魏的信中也提到:“渠兄弟三印,皆弟篆字而令钱生刻之。字之一印,颇得手法。弟忽有出色弟子,当亦吾兄所喜也。”[74]另有“俯仰未能弭寻念非但一”(白文)、“如今是云散雪消花残月阙”(朱文)二印,边款刻“亡妇范敬玉事略”,即是赵之谦篆稿,由钱式刻面。[75]
钱松生前没有与赵之谦相识,但赵对钱非常推崇,在咸丰七年(1857)所作“何传洙印”(白文)印款中称:“汉铜印妙处不在斑驳,而在浑厚,学浑厚则全恃腕力。石性脆,力所到处应手辄落,愈拙愈古,看似平平无奇而殊不易貌。此事与吾同志者,杭州钱叔盖一人而已。叔盖以轻行取势,予则务为深入,法又微不同,其成则一也。”在温州意外遇上钱式,便有意为其先父钱松收辑印稿,并于壬戌(1862年)十月十四日前,撰成《钱义士传》[76],惜失传。
十六、刘焞(附:庄韵楼)
刘焞,字拙存,号拙庵。上元(今江苏省南京市)人。监生出身,曾居杭州十年。咸丰九年(1859)任桐乡县丞,有惠政。咸丰十一年(1861)十一月,太平军再围杭城,刘焞奉大府檄赴衢州乞援,中途闻杭城陷,仆役星散,徒步至龙游,已逼岁除,雪深四五尺,百里外无人迹,蹀躞沙滩中。[77]曾与谭献羁旅上海。[78]与袁昶有交往。[79]
赵之谦与刘焞于同治元年(1862)夏相识于温州,赵在《悲庵居士诗剩》中连作六首诗赠之。时刘焞奉命在温州辅佐防御太平军,两人同有沦落天涯之感,所以相交甚契,诗歌酬唱频繁。若刘未及时答诗,赵即作诗责之。刘焞好饮,连日醉,曾与沈侣笙、孙渔生、严紫卿、庄韵楼、徐映轩等人在江心寺轰饮达曙。咸丰十一年(1861)十二月,赵之谦赴闽,带着《异鱼图》。壬戌(1862年)返温,又将此画带回,并请刘焞题跋。刘跋曰:“撝叔文奇诗奇画奇,从戎瓯东绘此卷,奇形怪状,非故好奇,知胸次间具有一种奇气,不可遏抑,驱使精灵,奔走腕下。雨窗展玩,借以破闷,一大快事。同治纪元秋七月望前一日,秣陵刘焞识。”[80]刘焞大约于壬戌(1862年)八月十七日后,与严紫卿一同离开温州,返回杭州。[81]同治八年(1869),赵之谦在杭州再次与刘焞重逢,刘持《雪滩行旅图》索题,赵题诗一首,收入《悲庵居士诗剩》中,因此诗排在《辛未七月七日许鹤巢中书杨雪渔孝廉招饮城南戏成长句》之前,说明此次重晤在辛未(1871年)七月七日之前。按诗中写道:“卌年奔走野性驯,我辈行旅生有因。”同治八年(1869),赵之谦40岁,与这口吻相合。图中所绘大概即是刘焞咸丰十一年(1861)十一月从杭州往衢州乞援途中在龙游遇大雪的情景。
庄韵楼,生卒年不详。同治元年(1862),赵之谦在温州与庄结交。赵之谦在致魏锡曾的信中提到在温州市肆中觅得江皓臣玉印,精能之至。后以六百钱被庄韵楼购走。[82]在另信中还提到为魏锡曾所藏明人信札找到了买主,即是庄韵楼。庄还通过赵之谦委托魏锡曾代购寿山石、青田、田黄、连江黄等各种印石,“以多为贵”[83],可知庄韵楼家底殷实,雅好书画金石。检现今流传的赵之谦作品图录,为庄韵楼所作书画有三件,其中一件为行书扇面,款记:“八月十七,夜邀同韵楼尊兄、徐映轩、沈侣笙、孙渔生、严紫卿、刘拙葊游江心寺三首之一,录为粲正。”[84]
徐映轩、孙渔生、沈侣笙,生卒年均不详。赵之谦于咸丰十一年(1861)或同治元年(1862)与他们相识,曾在江心寺轰饮。在《章安杂说》中记载了一段赵之谦与孙渔生讨论《红楼梦》的文字,赵在《章安杂说》有关《红楼梦》的文字,以咸丰十一年(1861)四至九月间撰成为多,地点在瑞安。
十七、严金清(附:秦如虎)
严金清(1837—1909),字紫卿。金匮(今江苏省无锡市)人。武将,能文,以监生捐纳知县。少习韬略,随父往衢州,参加清军。因军功,叙加州判衔。嗣后与兵事始终者五十年。北越山海关,西逾青海,转战数万里,累官署陕西按察使、延榆绥兵备道。1867年任台湾淡水厅同知。时值戴潮春事件后,百事待举,乃竭力整顿政务,提倡文教,并于竹堑与艋舺两地设立明善堂,作为义仓,附建义塾。还延揽金门举人林豪纂修淡水厅志,称为《淡水续志稿》,又称《严志稿》或《严志》。
咸丰十一年(1861)五月,太平军从安徽南下,攻克衢州,逼近严州。时在清军黾威营中的严金清于八月十七日受命赴温州协助防御。“讵抵绍则省垣(杭州)合围,抵宁则绍兴不守,及台州而宁波又陷,因兼程奔驰,马瘏仆痡,不敢勾留。过天台、雁宕诸胜,欲游不得。九月初四日,由黄岩之灌头渡江,半日即抵温州之双门入城。回思半月间,出险入艰,脱离虎口,真天幸也。遍谒温郡当道,时烽烟千里,省垣隔绝,委查事件无从禀覆,暂留温郡,寄寓永嘉令署。十二月二十一日,有某同寅,流离到温,始知省垣已于上月失守,数十万户一网打尽,抚藩以下皆死于难。清与永嘉陈大令及其幕府诸君均相向痛哭。次日,清设王中丞一于城隍庙,遥奠而哭之,感知己培植之恩也。”[85]赵之谦与严金清相识于陈宝善署中。次年,严金清“附广艇航海赴沪”前往借饷,“四月初三日抵沪,就军中谒抚李公鸿章”。六月仍航海回温州,再次与赵之谦相逢于乱平之后,故有轰饮达曙之举。严金清约于八月十七日后从温州返回衢州。赵之谦作《送某别驾赴衢》赠行,诗曰:“自我入闽君赴沪,何期相见又东瓯。频年作客无安土,从古从军要上游。意外功名须共勉,眼前忧患即同流。三衢倘遇生归友,为道愁人总替愁。”[86]九月十三日,严金清抵达龙游,拜见左宗棠。同治二年(1863)二月,严金清再次奉左宗棠之命来温州任通判兼开办温属百货厘金。此时,赵之谦已航海北上,未再晤面。严金清善诗文,著有《严廉访遗稿》。所交皆一时名士,如施补华、叶昌炽、樊增祥、方浚颐、端方等。
秦如虎,咸丰年间清军大将。曾任清军福建总兵,屡率部队打败太平军。咸丰十一年(1861),秦如虎奉福建总督庆端之命率部援浙,一举收复处州,解围温郡。次年六月,闲居福州的赵之谦收到秦如虎与陈宝善的来信,返回温州,随即佐幕。秦如虎对赵之谦非常器重。赵一到,立即给予资助。[87]战役结束后,秦如虎还为赵之谦申报战功,惜未如愿。平定太平军后,秦如虎即调往广东,其后遂不见两人之间的交往文字。
十八、方鼎锐(附:郭钟岳、钱国珍)
方鼎锐,字子颖,号退园,退隐后自称“退叟”。江苏仪征人。咸丰三年(1852)举人,同治六年(1867)间,来温任道台。性慷慨,倜傥多能,善诗文。工书画,用笔简淡,惜不多作。著《且园赓唱集》《扬州画苑录》等。在温六年期间,了解民情,关心风俗。当时的永嘉知县钱国珍,曾经作过《竹枝词》百首,以和宋杨蟠的《永嘉百咏》,因钱“不自存稿”,方鼎锐取而录之,并以己意增删数十首,合成一百首,刊于府署之且园,亦名《东瓯百咏》,后改名《温州竹枝词》。温州且园是康熙四十五年(1707)高其佩任温州分巡道时所建。同治十一年(1872),方鼎锐又加修葺,手植梅花三百株。后转到杭州任职,还感叹在温时酬唱之盛。“昔承乏瓯括宾僚中,颇有能咏吟者,暇时相与倡和,曾有《且园赓倡集》之刻。迨量移省会,得读斯集。不数年间,作者盖仅存其半,又多奉檄四方,风流顿歇。虽率长材短驭而襟期大雅,勉为循良。”[88]
同治八年(1869)十月,赵之谦第三次来温,想找时在温州任职的徐寿蘅、方鼎锐借钱纳捐。寓居张小孟如园,得到了方鼎锐的厚待,有诗可证。[89]赵曾为其刻“子颖”朱文印[90],并为其题《春风并辔图卷》[91]。赵之谦手订《悲庵居士诗剩》,方为之作跋。方鼎锐有子二:方观法(敬之)、方观准(平叔),亦与赵之谦熟悉。
郭钟岳,字叔高,号外峰,自称讷道人、天倪子。江都(今江苏省扬州市)人。浙江候补同知。能四体书及镌刻。[92]著有《说文绎》、《罪我录》、《食报录》、《瓯江小记》、《天倪斋诗钞》、《和天倪斋词》四卷、《委宛词》一卷、《屑玉词》一卷、《懊侬词》一卷、《击缶词》二卷等。《西泠酬唱集》卷三收录他的诗作49首。他曾任温州府同知、永嘉县令。光绪十八年(1892)曾代理瑞安知县。[93]光绪十九年(1893)还代理过乐清知县。在温任职期间,采风问俗,搜集轶事,于同治十一年(1872),作竹枝词一百首,名《东瓯百咏》,后改名《瓯江竹枝词》。其内容涉及温州的地理人文、民情风俗、社会风貌诸多方面。郭钟岳词作“言婉而讽雅,含风人之义”。写物抒情,翔实生动,雅俗共赏,饶有兴趣,正如他自己所说,“供里巷歌吟,褒者扬贬者劝”。赵之谦是于同治八年(1869)来温时在且园结识郭钟岳的。[94]
钱国珍(1813—?),字子奇、寄庐,号沁庵。江苏甘泉人。[95]道光二十九年(1849)举人,同治初,“曾三摄瑞安篆”[96]。同治九年(1870)任永嘉知县,后转任安吉知县。著有《峰青馆诗钞》、《寄庐词存》二卷[97]、《西泠旧闻录》三十卷、《说文引经异同》、《海防辑要》、《蚕桑辑要》、《寄庐杂说》等,《西泠酬唱集》卷一收录其诗作52首。
赵之谦与钱国珍相识于咸丰十一年(1861)[98],后两人都流寓福州。异乡重晤故友,格外高兴,文字往还频繁。钱先赵返温,赵为之送行。《悲庵居士诗剩》载赵在福州赠钱诗作五首,其中前四首是九叠前韵。同治八年(1869),赵之谦在且园方鼎锐府上,再见钱国珍,但未见诗词唱和。
十九、蔡保东(附:张志瑛)
蔡保东(1829—1875),字子厘,又作枳篱,号紫来,一号梅阁。浙江乐清人。蔡世镛子,徐德元门生,世居乐清县城集贤巷。咸丰九年(1859)举人,与赵之谦为同年。同治年间,道台方鼎锐聘为记室,并命其子执贽门下。蔡氏曾执教乐清梅溪书院,御史徐定超未遇时亦曾问学于蔡保东。蔡以文才名,犹长于骈体,惜多散佚,现仅存永嘉乡著会抄本《梅阁诗草》及光绪六年(1880)晒书浴砚室刻本《红楼梦后序》。同治八年(1869),赵之谦三至东瓯,同年重逢蔡保东。《悲庵居士诗剩》中有《寓温州张氏如园蔡积篱同年索书禅宗语戏效寒山子得六首口头机锋不足道也》《再去温州蔡积篱同年以诗赠行依韵答之己巳十一月初一日也》二诗赠蔡保东。
张志瑛,生卒年不详,一作志煐,字小孟。浙江永嘉人。清末诸生。家有祖传如园,为温州名胜。同治八年(1869)赵之谦三至温州,即客寓于此,《悲庵居士诗剩》中有二诗记之。如园中有池上楼,“八年重为客,一再兹登临”[99],并为张小孟题《池上楼图》。其间,赵还为张小孟《寄讴吟草》[100]圈点,惜今不见此抄本。
二十、孙憙(附:朱亮忠、吉正常)
孙憙,生卒年不详,字懽伯,署宋井斋。吴县(今江苏省苏州市吴中区)人。[101]举人出身,曾任黄岩知县,后转任宁海知县。在黄岩任上,他深感黄岩盗风盛而士气衰,把灵石寺、瑞岩寺、院桥堂寺院都改成了书院,任上创办书院多达15所,史无前例,成为全省之冠。著有《宋井斋诗文集》。善书,宗欧、褚。
同治五年(1866)二月,赵之谦往黄岩谋职,孙憙给予厚待,安排翼文书院教职,并兼差县署。此行赵之谦获酬劳颇丰,得以年底返里办理家事。之后,孙还经常帮助赵解决经济上的困难。赵为他治印六方,书画多件。孙憙与徐三庚、吴昌硕都有交往,徐三庚为他治印九方,吴昌硕也为他治印多方。
孙憙与赵之谦结交后,常向赵请教书法,赵举自己的学书经历答之,曰:“弟所得者不出包倦翁、张宛邻两家家法,所悟则有出两家之法之外者。”还提到:“尊书近大苏,何不求其佳者学之?学必师古人,目前无足学也。弟体原包氏、张氏,而心慕手追在《郑文恭》,此汉以后第一人也。幸求而得之,取包氏、张氏之说,以为引进之阶。日写三百篆书以为报效之地,必能知所言之非过也,然而骂声达墙外矣。”[102]在另一信中点评孙憙的书法:“尊书大长进,唯着纸欲飞耳。”
赵之谦曾在归安沈受恬家见到邓石如篆隶12幅,“怂恿钩摹别本,以广其传”,致信孙憙帮助寻找买主。孙的先德墓碑及诗集题端也是请赵之谦书写的,赵还为孙憙之父孙子和所作《延秋雅集图》题诗一首,收入《悲庵居士诗剩》。
朱亮忠,生卒年不详,号德园。官部郎。辛酉岁(1861年),魏锡曾避地黄岩期间,与之有交往,曾借观其所藏周亮工《赖古堂残谱》(剪贴本,十二册)。此谱在魏锡曾案头数月,后太平军攻进黄岩,朱奔避他乡,索回该谱。在那次寇乱中,朱家业遭毁,藏品亦毁于战火。[103]赵之谦客寓黄岩时,与他有交往[104],曾为题扇骨[105]。赵在致魏的信有提及“朱德园在此甚相得”[106]。
吉正常(1811—1880),字子振,号瀛帆。吉钟颖之子。太学生,以县丞分发浙江,奉檄署衢州参军,历署武康丞、黄岩丞均兼厘局,曾三派沪运,继加五品衔。庚辰(1880年)秋,自省病归,卒于里所。著有《古欢斋文集》六卷、《诗集》十卷、《沧粟纪闻》四卷、《丹阳闻见续录》五卷。同治五年(1866),赵之谦在黄岩与之结交,曾与陈宝善、王子函、程云九同游委羽山,留有诗作,即《黄岩委羽山第二洞天和吉子振贰尹韵》,该诗收入《悲庵居士诗剩》。在黄岩期间,赵答应给吉子振父亲吉钟颖《含熏室诗集》作序,于次年完成。[107]
二十一、汪篯
汪篯(1813—1864),字伯年,号百研,晚号石间广居士,又号年道人、西湖老渔。钱塘(今浙江省杭州市)人。官福建清流知县。读书颇多,精鉴赏,与何绍基、张廷济为金石契。善山水、花卉,涉笔便得天趣。书工篆、隶,精篆刻,自成风格。著有《樽山韵水草堂诗文集》《水荭花馆集》。
赵之谦客闽,与汪篯有交往。赵离开福州后,汪曾送一佳石给赵,此石与赵自己原来所藏一石,无毫发差,“天之作合非偶然”,“且两石未经人刻者,尤可喜也”。[108]今衢州市博物馆藏有一册《汪伯年印谱》,辑录印作46方。其中有多枚是壬戌年(1862)秋冬间为丁文蔚所刻,可证他们之间的交往。另有“伯年之印”(白文)一印,边款刻:“壬戌中秋后一日,伯年仿撝叔。”可见汪伯年对赵之谦的篆刻艺术是非常钦佩的。汪还曾求赵治印数方,赵答应“只可刻其一”[109]。现印存中仅见一方朱文“伯年”,即赵之谦为汪篯所作。
另据文字资料,《汪伯年印谱》最后一印是赵之谦为汪所作,“癸酉三月廿一日生壬戌三月廿一日重生”(白文),边款署:“撝叔丙寅年作。”未见原印,无法判断真伪。但署款“丙寅”,已是1866年,与汪氏卒年不符。若是此印是真,则汪氏卒年至少延后两年。赵还在致魏锡曾的一札中提到:“‘鹤庐’印跋,遵示不再赘。且伯翁刻款本事本弱,施之此石,恐更难看。”“伯翁”是否即是“汪伯年”,待考。
赵之谦在温州、福州、黄岩期间,还有一些交游,散见于尺牍、铭志中,如仲勋、屺堂、汪述庵、华帆、缪芷汀、庸仲、子让、容吾等,他们的生平以及交往的具体情况,有待后考。
【注释】
[1]“余来瓯,由傅节子司马以豫所劝入闽,依步梅航海。”(清)赵之谦:《为邵步梅太守画菊》,诗注。
[2]“四月留瑞安,贼陷金华矣。”(清)赵之谦:《将去温州述怀六百五十字》。
[3]赵之谦致傅艾臣札:“秋间则平阳民变,守城四十日,始解瑞围。”
[4](清)赵之谦:《九月二十五日同梁平叔入郡,将作归计,不复返瑞安矣。舟行已迟,薄暮始过永丰,口占一律》。
[5]赵之谦致傅艾臣札:“正欲穷死,而秦啸山军门督师援温州,永嘉令陈君子馀为谦昆弟交,弛书劝归。军门闻其能纸上谭(谈)兵,亦折简招我,遂复归温州。点军书者半年,招降何衢亨,攻克处州,论微劳当得寸进,而上营以未覆试论之。”
[6](清)赵之谦:《同治八年十月,余以事重至温州,寓居如园即谢康乐池上楼旧址也。主人张君小孟出〈池上楼诗册〉属题,因和谢诗元均。时将作别,下笔黯然》。
[7]“借蓝叔所藏冬心随笔钩本,校旧录本一过。”(清)魏锡曾:《魏稼孙日记残稿》,“同治六年六月初五日”条。
[8](清)赵之谦:《瓯中草木图》题款。
[9]现传一本《尹宙碑》后有陈子有跋一则,书近欧体,端庄有致。张永强:《金石永年——金石拓片精品展图录》。
[10]“是冬,温州多事,又避地至闽。”(清)江湜:《伏敔堂诗录》自序,“辛酉”注。
[11](清)江湜:《异鱼图》跋,见《悲庵剩墨》第二集。此画或是赵之谦特地为江湜重绘一卷,以赠临别。
[12](清)赵之谦:《悲庵居士诗剩》。
[13](日)西川宁编:《二金蝶堂遗墨》。
[14]赵之谦致魏锡曾札:“弢老极欲见佛生,以为弟所保举者必不谬。如晤佛生请告之,尤嘱其勿畏。缘前此佛生曾逃弢老故耳。”见《赵之谦尺牍》。
[15]赵之谦致江弢叔札,作于壬戌(1862年)九月十一日戌刻。
[16](清)江湜:《伏敔堂诗续录》卷一。
[17]赵之谦致魏锡曾札,见《赵之谦尺牍》。
[18]见行书《悯蚁诗、谒陆放翁祠、风痴三首》横卷款记。
[19](清)赵之谦:《赵之谦尺牍》。
[20](清)江湜:《送八弟之福安》,《伏敔堂诗续录》卷一。此诗排在《九重一首》之后。见赵之谦致江湜札:“梅生至福安后,已有信来,云同事无读书者,甚苦。致之时并望以此告之。”
[21]同治五年(1866)赵之谦致魏稼孙札,见《赵之谦尺牍》。
[22](清)江湜:《伏敔堂诗录》。
[23](清)魏锡曾:《初冬絜眷朝发嵊县》《十月二十五日由黄岩赴闽》,见《绩语堂诗存》。魏氏《论印诗》二十四首即在黄岩所作。
[24](清)魏锡曾:《南来》,诗注。
[25](清)魏锡曾:《绩语堂文存》。
[26]见赵之谦“鉴古堂”边款:“辛酉冬,余入福州,稼孙来相见。”
[27](清)赵之谦:《悲庵手札》。
[28](清)赵之谦:《书吴让之印稿》。
[29]“分定内外篇,合者十九,不合者十一。撝叔谓:吾二人所定,不必当让之及前后印人意,此十中之一,亦不必强合。”(清)魏锡曾:《吴让之印存》跋。
[30](清)魏锡曾:《绩语堂题跋》。
[31]赵之谦致魏本存札,见《赵之谦尺牍》。
[32]同[19]。
[33]同[19]。
[34]郑重:《收藏十三家》,百花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
[35]沈曾植:《寐叟题跋》。
[36]“谭子印”见于信札,未见印拓。不知是否为韩佛生代谭献向赵之谦索刻。
[37](清)赵之谦:《喜得胡荄甫书成六百字寄之》。
[38]墨式作碑形,正面作两行:“绩溪胡甘伯、会稽赵撝叔校经之墨。”楷书阳识,背面亦两行:“同治九年正月初吉。”篆书阴识。一侧款为“鉴莹斋珍藏”,一侧款为“和鹿角胶捣十万杵法制”,顶“松烟”两字。
[39]《赵之谦书画集·悲庵剩墨》第三集,天津古籍出版社再版。
[40]赵之谦致舒梅圃札,见《赵之谦尺牍》。
[41](清)魏锡曾:《魏稼孙全集》,台北艺文印书馆景印光绪中刊本。
[42]乔衍琯:《重印〈华延年室题跋〉》。
[43]见赵之谦“安乐”(朱文)边款:“步梅太守兄五十寿辰,刻此为祝。同治元年壬戌九月,撝叔作,时皆在温州。”可推测邵氏生于1813年。卒年不详。
[44](清)俞樾:《邵步梅太守七十寿序》,《春在堂杂文》四编卷八。
[45](清)陈其元:《庸闲斋笔记》。
[46](清)俞樾:《邵步梅太守七十寿序》。(清)冯桂芬:《重建张忠敏公祠记》,《同治苏州府志》卷三七“张公祠”条附录。
[47]“是日步梅招与研农菁士少霞仲修饮湖上慰农适与淡如湘文亦在别船。”(清)孙衣言:《慰农次前韵见答复作一首》,诗注,见《逊学斋诗续抄》卷二。
[48](清)戴熙:《习苦斋画絮》卷五、卷七.
[49](清)赵之谦:《将去温州述怀六百五十字》。
[50]同[19]。
[51]徐树人即俞樾《邵步梅太守七十寿序》中的“徐清惠公”。
[52]《民国瑞安县志稿》卷一九。
[53]同[12]。
[54]齐渊:《赵之谦书画编年图目》,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38页。此迹真伪可疑。
[55]《书谱》(杂志)总第57期,香港书谱出版社。
[56]洪振宁:《赵之谦丹青绘温州》,插图,《温州日报》2003年9
月13日。
[57]《悲庵剩墨》第六集。
[58]“温州江心寺有橄榄树,去岁十一月同诸葛月波往游得食三四,十二月即航海来福州。”(清)赵之谦:《始食荔枝作》,诗注。
[59]“益甫官江西令尹,未补授而死者,与予亦相交卅年。”(清)谭献:《复堂日记》,“光绪十二年十月廿日”条。
[60]同[19]。
[61](清)谭献:《复堂日记》,“光绪十二年十月廿日”条。
[62]《悲庵剩墨》第二集。
[63](清)谭献:《复堂日记》。赵之谦在致魏稼孙信中也提及此联内容。
[64](清)戴望:《送魏子入闽》《送赵二孝廉之谦归会稽》,见《谪麐堂遗集》。
[65]款记:“子高尊兄属隶临《封龙山颂》,手战神惓,致‘兴云’字误到,异日别书补过耳。之谦。”
[66]款记:“此画家所谓无理画也,然登山极顶,往往遇之,奚宜决以理哉?子高来杭州,属涂扇头,方病眼晕力疲为此。撝叔记。”
[67]同[19]。
[68]“吴筠轩观察、缪芷汀都转、王松溪大令闻之,咸助之资,皆知君学行未见君者并书之。”(清)赵之谦:《谪麐堂遗集》序。
[69]同[19]。
[70]1862年,钱式作“子谷”朱文印,款曰:“余别号子谷,赵益甫师所命也。师授余篆学,无所隐,但恐朽木不可雕,有负厚望耳。”
[71]同[19]。
[72]同[19]。
[73]同[19]。
[74]同[19]。
[75]赵之谦在壬戌(1862年)十月十四日致魏稼孙札中已称:“亡妇事略亦将刻,钱生为之。印面钱生已刻。”后来傅栻却在题跋记述该印钱式未及完成,便遽卒,由汪述庵补成。待考。
[76]赵之谦致魏锡曾札:“叔盖传已作之,此弟自为,非生所请,异日必能录寄一通。”
[77](清)张景祁:《酹江月》小记,《新蘅词》卷三。
[78]“海隅信宿,旅病倦游,用少游韵示拙存太守竹潭鹾尹辽园诗老,时同客上海。”(清)谭献:《千秋岁》小记,见《复堂词》卷三。
[79](清)袁昶:《于湖小集》卷三。
[80]同[62]。
[81]《八月十七夜偕沈侣笙孙渔生公饯刘拙庵明府严紫卿通守江心寺并招庄韵楼徐映轩两君轰饮达曙仍用前韵三首至此二十一叠矣》,见《悲庵居士诗剩》。
[82]同[19]。
[83]同[17]。
[84]该行书扇面现藏温州博物馆。
[85](清)严金清:《严金清自叙年谱》。
[86]同[12]。
[87]同[19]。
[88](清)方鼎锐:《西泠酬唱集序》。
[89](清)方鼎锐:《方子颖观察赆行身后赋诗志谢并留别郭外峰司马暨敬之平叔二公子仍用谢公池上楼诗韵》。
[90]钱君匋编:《赵之谦》,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1987年版。
[91]该图卷前图为方笠塘、兰嵎两先生,罗两峰画。后图为方元仲太守、子颖观察,秦宜亭画。笠塘先生,观察之曾大父行也。见诗注。
[92]方鼎锐《西泠酬唱集》卷首即有郭钟岳篆书题字。
[93]《民国瑞安县志稿》卷一八。
[94](清)方鼎锐《且园赓唱集》。(清)赵之谦:《悲庵居士诗剩》。
[95]一说江苏江都人。江庆柏:《清代人物生卒年表》。
[96]同[93]。
[97]咸丰十年(1861)古章安署刻本。
[98]“不负温州半年住,新交更得钱与陈。”(清)赵之谦:《送钱子奇回温州》。
[99](清)赵之谦:《张小孟茂才属题池上楼图用谢康乐诗韵》。
[100]《寄讴吟草》为抄本,上有赵之谦朱笔评点文字,后由张小孟第五代后人张毅远捐给温州图书馆,现不知下落。
[101]一说阳湖人,一说常州人。待考。
[102]陈振濂主编:《日本藏赵之谦金石书画精选》,信札部分,西泠印社出版社2008年版。
[103](清)魏锡曾:《书〈赖古堂残谱〉后》。
[104]赵之谦致魏锡曾信札。并见《魏稼孙日记残稿》“同治六年五月初六日”条记:“德园撝叔信来。”
[105]《赵之谦铭志集存》,日本艺文书院2004年版。
[106]同治五年(1866)赵之谦致魏稼孙札。
[107]《含熏室诗集序》未收入《悲庵居士文存》,今辑入《赵之谦集》中。
[108]同[17]。
[109]赵之谦致魏锡曾札。
【资料来源】《西泠印丛》2018年第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