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书法"的斗士

文/辛尘

　　 眼下一提起"现代书法"，人们自然就会想邵岩。如果说1985年他以比较"现代"的作品初次在全国二届中青展上亮相、被评为优秀作品并未引起人们太多的关注的话，那么，1992年的《中国书法》专题发表他的"墨象"书法作品，并附有在京部分书法家、理论家、美术家参加的《邵岩书法展》学术研讨会发言记录，已使书法界人士不能不关心此事了。更主要的还是，在1995年的全国六届中青展上，邵岩君的作品荣获一等奖--这可以被视为中国书法家协会及其所主持的全国书展正式承认和接纳"现代派"的重要标志之一--人们对这位"中了头彩"的邵岩当然是要刮目相看的；紧接着，在1997年的七届中青展上，邵岩君再次夺魁，这不仅向世人充分展示了他的创作实力，也进一步证明了"现代书法"在当今书坛上已经占有了一席之地。

　　作为这十多年"现代书法"史中的一名不懈的斗士，邵岩君终于第一个以"现代派"书家的身份登上了中国书坛最高级别大展的领奖台--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他是现今正在崛起的"现代派"书法家群体中的幸运儿！

　　但是，邵岩君的幸运决不是一种侥幸。事实上，他曾经在传统书法、在绘画上下过扎实的功夫：中学毕业后，他曾从水彩画家吴炳年先生学画一年；考入莱阳师范学校美术专业后又钻研书法，虽酷暑严寒而临池不辍；参加工作后，他更是在书法艺术的田野里勤奋耕作，1990年到中央美术学院进修之前，他的书法作品已多次入选各级书展并获了许多的奖；在中央美院进修期间，他是下功夫学习的，这从他能写一手纯正的"京腔"书法可以看出；而他自己认为，结交了一帮搞书法篆刻的朋友，也是他在北京期间的重要收获之一-……所以说，邵岩君的幸运，是他楞苦出来的。当然，搞艺术必须有天赋，邵岩君既富有激情、精力弥满，又有对形式的敏感、对汉字造型表现力的特殊感悟--只有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他的勤奋才没有变成"死用功、用功死"，他才能够在某些形式的激发之下，将既有的书法技法与绘画技巧结合起来作创造性的发挥。所以又可以说，邵岩君天生就是"现代书法"艺术家的坯子。

　　张强先生曾以《书法之下的邵岩》为题撰文，指出邵岩君从事"现代书法""并不是在别人感召或是思潮的挟裹这下而来到这块狭窄的领地……依凭着直觉的敏感与形式的先验，这是邵岩对于现代书法创作的特殊背景。"这一点很重要，它不仅是理解邵岩君个人艺术成就的契入点，也是我们可以从邵岩群那里得到的有益的启示。

　　就邵岩君的个人艺术创作而言，他走的是一条较为主观的创作道路，即他既没有遵循传统书法的清规戒律，也没有追随现代艺术的思想主义，而是把自己掌握的书法绘画知识与技能充分调动起来，创作他心中"理想的"书法：或是追摹处在现代文化氛围的他对书法这一传统艺术形式之表现力的理解，或是藉书法艺术造型之现有的和可能有的表现力来抒发自己的情感。从形式的特征看，邵岩君的"现代书法"创作比较接近于日本"少字数派"（这是中国的书家们较早接触到的、也是比较容易接受的一个日本近现代书法流派）：一端植根于传统书法之中，只是在字形上稍作夸张、章法上稍作变化；另一端则伸向西方的平面构成，更辅之以现代水墨画的种种技术。而与日本"少字数派"书法不同的是，一方面，邵岩君有较了的传统功夫，书法的线条质量较高，对汉字变形造型的把握能力更强、奇思妙想更丰富，显得更有深度；另一方面，他对作品视觉效果的强化更大胆、更有力，显得更有亮度。因此，他的作品面貌可以很多、跨度可以很大，既可以倾向于中国传统书法，也可倾向于西方抽象绘画；而无论如何，他的作品里始终充满了作为艺术作品不可缺少的激情--这使他既赢得了"传统"的观众，又吸引着"现代"的读者。

　　也许在一些更"前卫"的"现代派"书家看来，邵岩君的作品缺少思想深订，因为它们既没有与"垂死的"传统书法彻底划清界限，又很难直接与西方现代艺术思潮中的某个"主义"挂上钩。而我认为，这正是邵岩君在创作上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他仅仅以艺术创作、艺术创造自身的规律行事，而不为标榜自己属于哪种“派"、哪种"主义"作画地为牢的自我限制。因此，他在创作上是自由的、是有充分发挥的余地的。事实上，不少处于特殊历史条件之下的"现代派"书家，为了在中国书坛上给"现代书法"争得一席之地，在与传统派书家的保守思想的斗争中，在强化流派形象的过程中，从理论上彻底否定传统书法、强调"现代书法"与传统书法的对抗性、夸大"现代书法"创作中种种"主义"的支撑作用。这样做，虽然有其合理性，并且也的确为"现代书法"的生存和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他们在创作上却陷入了窘境）--既不原谅自己与传统书法有着天然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又不甘心自己的创作沦落为某种"主义"的简单图解，正所谓无所适从。当这样的"现代派"书家被不合情理地讥为"言论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时，邵岩君的深刻之处便被反衬出来了：书法首先是书法，而不是什么"主义"；书法创作可以这样写、也可以那样制作，但不要先给它规定个"主义"--书法创作与其它门类的艺术创作实在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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