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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的生命轨迹
——由关于魏哲先生的几个生命故事说开去
王亚洲
魏哲先生是当代书坛草书著名书家代表之一,他的书法艺术风格在中国书坛可谓独树一帜,艺术语言沉实,自家风范凸显。因同时身为中国书法家协会草书专业委员会委员,在长期的交往过程中,慢慢地,我从魏哲先生那里发现了这样一个有趣而又真实的现象——身为艺术家,其生命信息往往是其艺术本体信息的观照。
11岁那年,魏哲在葫芦岛古城墙上游玩时,被一个小伙子挤下两米多高的古城墙,重重摔下的魏哲当时昏迷了近四十分钟,那个冒失的小伙子惊恐得不知所措。他苏醒时,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没有责怪任何人,而是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微笑着消失在人群之中。神奇的是,这一摔至今未留下任何后遗症。
从这个故事中,我感悟到了魏哲先生的本源生命中蕴涵着平和、消散的信息。
17岁那年,夏天,魏哲在一个自然景区游玩,突然,一阵让人揪心的呼救声传到他的耳边,他寻着声音奔跑过去,发现一个落水者在景区内的一个天然且开阔的湖水中沉浮,求救声渐渐微弱了,水性不错的魏哲本能地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当时的魏哲对救生知识掌握得并不多,加之落水者强烈的求生欲望,他瞬间成了落水者的救命草,很快也被生拉硬拽得透不过气来,几乎双双走到生命的边缘,好在周边的游客及时发现,齐心协力将两个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拖回了岸边。
从这个故事中,我感悟到了魏哲先生的本源生命中蕴涵着善良、大度的信息。
27岁那年,唐山大地震,毁灭性的“天翻地覆”至今仍令人心有余悸。发生地震的前两天,魏哲公务来到唐山。地震当晚,魏哲就住在城郊的一家宾馆,他所睡的靠墙的床位上方的看似坚固的几块天花板,霎那间被轻易撕开而轰然坍塌,整个宾馆大楼随即覆没。不知过了多久,魏哲朦胧中意识到自己还活着……。魏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着,体察到是其中一块足以致命的天花板与还未完全倒塌的墙体之间“巧妙”构成了一个三角空间,他是蜷缩其中的一个幸运儿。被营救大军“挖”出以后,魏哲是身着一条短裤一路乞讨着从河北唐山走回到辽宁葫芦岛的,期间甘苦难以想象。
从这个故事中,我感悟到了魏哲先生的本源生命中蕴涵着坚韧、生存的信息。
53岁那年,魏哲参加中国书协在广东举办的一个书法活动,人生地不熟的他在凌晨五点时分到了广东火车站以后,极其自然地跟着所谓的接站人走了。车越走越偏,几乎到了满是农田的地方,魏哲感觉不妙了,在还没有来得及问个究竟时,他就被带到了一个简陋的早餐店里,在看到随即进来的五六个壮汉时,他知道自己是被劫持了。此时的魏哲丝毫不慌张,而是巧妙迂回,用身边仅有的两千元现金和自己的智慧,让自己毫发无伤地返回了报到宾馆,而且留下了在当时看来很是贵重的手机以及十件书法精品。在魏哲笑呵呵地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述说被劫持的整个过程之后,全体与会人员既惊愕又庆幸。
从这个故事中,我感悟到了魏哲先生的本源生命中蕴涵着冷静、机智的信息。
魏哲先生现在已把这几个故事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话”说了,但仔细品来,其中反馈的关于他的平和、消散、善良、大度、坚韧、生存、冷静、机智等诸多生命信息,其实正是魏哲先生的人格魅力所在,且这些发自灵魂深处的信息无疑是与其书法艺术的本体信息息息相关的——
承传统之气,与古人对话,对于书法艺术生命而言,这是不二法门之路,然而在大步流星的时代节奏面前,坐“冷板凳”的事情很少有人做了。魏哲先生却不然,除却出差在外,他每天坚持临池,他的临池精神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我用“精神”一词有两个含义:一是关系虔诚的程度,二是关系生存的象征。魏哲先生的临池精神的直接意义是使自己的书法艺术流露出更多的古雅之气,但这样的“精神”恰恰是略显浮躁的书坛特别是青年书家所缺憾的,它是书法艺术生命的“强心针”。“精神”是要传承的,鉴此,魏哲先生长相私守于此的意义则非同一般了。这正是其“坚韧、生存”的生命信息与其艺术本体信息之间的观照。
魏哲先生的草书艺术已经得到中国书坛的充分认可,有着如此声望的老书家似乎可以“坐享其成”了,而对于书法艺术的分析和思考于魏哲先生几成日课,尽管他还时常在不同场合念叨着《谈临摹与创作》、《艺术心境与艺术品位》等等看似寻常的理论,其中却每每有新的理念和新的高度,可见他的艺术思考是厚积薄发的。这使我想到了董其昌《画禅室随笔》里的一段话:
古人成书者,欲复天地而出。今人朝学执笔,夕已勒石,余极鄙之。清臣以所藏之书一一临摹,足见结习苦心,此得率真笔,遂可行世矣。
现在想来,董其昌的这番话同样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欲复天地而出”完全可以理解为如魏哲先生的临池前提下的思考吧,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汲古出新,而不是做作和扭曲的所谓艺术创新。这正是其“平和、消散”的生命信息与其艺术本体信息之间的观照。
魏哲先生为艺甚是谦逊,为人甚是谦和,这在中国书坛是有口皆碑的。全国性的大型展览现场时常能见到魏哲先生的身影,他不会轻易放过汲取点滴信息的机会。当然,无论走到哪里,他的身边总是簇拥着一群“粉丝”们,而对于大家的提问,魏哲先生总是面带微笑地十分耐心和认认真真地一一作答,甚至动笔帮助大家分析笔法,从来不摆什么大书家的架子,也从来不保留自己的思想和经验,用他自己的话说——爱上书法就是一种缘分。这正是其“善良、大度”的生命信息对其艺术本体信息之间的观照。
书者,如也。魏哲先生的草书艺术明显渗透出二王一脉气息,虽源于张瑞图,也契合了孙过庭的爽利、王铎的磅礴、怀素的狂放,能集大气和韵致于一身,且近年来愈发鲜朗和静和了,作品中散发出的更多的气息是他于草书艺术的敏感和睿智。记得他曾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所以现在的心境很宽阔,心态很平和,宠辱已不惊了,这或许就叫旷朗无尘吧,呵呵。”是啊,旷朗无尘是一种修炼,是人性的修炼,是天人合一的终极融合,得之不易,得之则受益终身。这正是其“冷静、机智”的生命信息对其艺术本体信息之间的观照。
“能于同处求不同,唯不能同斯大雄;七子山阴谁独秀,龙门跳出是真龙。”(林散之诗)魏哲先生的平和、消散、善良、大度、坚韧、生存、冷静、机智等诸多生命信息,其实就是其笔墨的生命轨迹。
我敬佩魏哲先生的生命超然和艺术超脱。
2007年8月20日于竹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