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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舞大风
徐建融


读庆华君的草书,无论传统的形式,还是现代的形式,都令我有精神振发之威,仿佛读到汉高祖的‘大风起兮之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千古诗坛,诗人骚客的苦吟抑或灵感,莫不望风披靡,横扫一空。

王羲之曾做《用笔赋》,其中“驰凤门而兽据,浮碧水而龙骧。滴秋露而垂玉,摇春条而不长。飘飘远逝,浴天池而颉颃;翱翔弄翮,凌轻霄而接行。详其真体正作,高强劲实。方圆穷金石之丽,纤粗尽凝脂之密。藏骨拒筋,含文包质。没没汨汨,若蒙汜之落银钩;耀耀希希,状扶桑之挂朝日。或有飘?骋巧,其若自然;包罗羽客,总括神仙。季氏韬光,类隐龙而怡情;王乔脱屣,焱飞凫而上征。或改变驻笔,破真成草;养德俨如,威而不猛。游丝断而还续,龙鸾群而不争;发指冠而些皆裂,据纯钩而耿耿。忽瓜割兮互裂,复交结而成族;若长天之阵云,如倒松之卧谷。时滔滔而东注,乍纽山兮暂塞地。射雀目以施巧,拔长蛇兮尽力。草草眇眇,或连或绝,如花乱飞,遥空舞雪;时行时止,或卧或厥,透嵩华兮不高,逾悬壑兮非越”“等一连串的形容比喻,以之印证大王人的作品,我始终觉得形象还不是十分鲜明。倒在嗣后张旭、怀素、山谷、赵佶、希哲、王铎、傅山的狂草书中,体现的更为淋漓尽致。庆华的作品,无疑是体现这一用笔特色的又一体例。

这样的用笔,根本上取决于书家精神气势的磅礴宏大,否则的话,就不可能取得相应的审美效果,但气势的大,并不等同于狂,尽管在许多情况下二者所给人的印象非常相近。庆华的草书,看上去似乎很张狂,很狂放不羁,但他的为人处世,却非常谦和,彬彬有礼。这正说明他是一个有大胸襟的人,一个在书法、篆刻上下过兵继续下着大功夫的人。胸襟是先天的,所以早在二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小青年时,便迥别于并世许多艺术青年的狂傲。功夫是后天的,用功愈强,则学问愈大,学问愈大,则谦和愈甚,所以在有了如此成就,名声和条件的今天,而是更谦和地为他人不断地提供服务,提供交流、展示的平台和机会。我看来,他将是当今海上书法篆刻界中青辈中众望所归的领军人物,以他个人的成就,更以他服务的精神。王羲之超卫夫人《笔陈园》后,曾有以书家为将军的比喻,但这里的将军仅仅是指书家个体创作时指挥纸、笔、墨、砚的纵横挥斥。而庆华,不仅仅是只在个体创作时表现出驰骋笔陈的将军气概,更在服务三军中表现出一呼百应的将军风范。这样的风范,正体现了他谦和的大气。

因为有如此谦和的大气,所以,在其似乎很张狂,很狂放不羁的草书中,我们看到的是深静,是法度森严。他的用笔是那样的圆凝厚重,一点不见声嘶力竭,剑拔弩张。他神闲气定地驱使这样俄笔墨,又以这样的笔墨驱动结果、成行、满幅,如鼓万勇士而战。轻重疾徐间,枯湿浓淡、聚密聚散的线条,组织成排山倒海的汹涌气势,龙蛇纠结,藤箱沉潜,既入木三分,又破壁欲飞,既吃得牢,又谈得起。尤其是通过对西方现代艺术、抽象艺术的研求和借鉴,对单个的结果、整体的布局,在传统的基础上更有了一种全新的构成意识,以治三军的气度运笔陈,上错下落,左顾右盼,变化万千,指挥如意。在书家自足雍容淡定,在观者真如惊心动魄。

在中国美学史上,向来有“阳刚之美”和“阴柔之美”的分别。但总体上,毕竟以“阴柔之美”为基调,在书法界更是如此。近十年来,中青年一辈中的优秀书家,一个又一个地涌现出来,引起我特别的关注。并专门称之为“70后现象”,同样大多以“阴柔之美”擅长。阴柔的优美当然很好,尤其合乎我们现代的欣赏。但中华的崛起,盛世的大风,我们更需要阳刚的壮美来标举。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我对庆华的草书包括他的篆刻,也就格外地有了一种倾慕的推崇。

徐建融(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转自上海书协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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