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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成


      六、七、八三届中青展一等奖的获得是多么不易呵。常言道,过五关,斩六将。中青展评选岂止五关六将。初评、复评、终评、预选奖、终选奖,每个评奖阶段又分一到二个步骤复查、筛选。任何一个评委,都不可能在每一个环节都有机会插手"操作",但任何一个环节任何一个作者都可能"栽"下去。三十多位各有独立个性的权威艺术鉴评家,谁能去把他们"统一"到一个"领导意志"中去评选和评奖?我从第一届全国展和第一届中青展就开始参加作品展览,但那时没有评奖,后来有评奖了,我已经当了评委。而三届一等奖获得者于明诠可以说是真正的书法"科举""进士及第"并"三甲出身"的"庙堂"之才。   

然而,有人却旁敲侧击,訾之为"丑"书,是何来由?宋人米芾也骂过唐人颜真卿为"丑怪恶札之祖",但是,米芾从未标榜过自己是"正统"。于明诠自己曾说过所谓"正统"是封建意识,石开先生补充为"帝王"意识。谁不知,历代真正的艺术家均以迎合帝王口味为耻的。"馆阁体"其实很"吃功夫",就因为是帝王所好的"正统",民国以来,不少有成就的书法大师都骂过"馆阁体"。   

自然,艺术是需要"偏见"的,如米芾一类的"偏见",否则哪有艺术个性?徐悲鸿先生所谓"独持偏见,一意孤行"之渭也。颜真卿并未因米芾骂之而失落,米芾也未因骂过颜真卿而不成其为大师。皆因是为艺术的"偏见",而非为利益的"偏见"。当今书坛,似乎为利益的"偏见"太多,而为艺术的"偏见"又太少了。我曾经一再呼吁过"深刻的偏见",而反对"浅薄的真理"。由是观之,我倒真期望从为艺术的角度,对于明诠以至以于明诠为代表的一些个性鲜明的书家展开真正不留余地的艺术批评,从而加深艺术认知,促进艺术 创作与创新。  

 最早"发现"于明诠的,是两位同样具有独特艺术个性的江苏书家、我的老友华人德和吴振立。于是一位诗人,便成了一位当代书坛耀眼的"明星"。 从北方 到南方 水水是一棵树, 也可能 当你伸手握住水水 真是一橡树呢!(于明诠《水水是一棵树》) 诗人于明诠意象中的"水水""只有一条一条的根须","扎下去","扎"向传统."扎"向生活,"扎"向心灵,是诗人意境,打开了书家于明诠的审美心灵。他笔锋妖娆而倔强,恣肆而蕴藉。他有一题'狂妄无忌的心灵,又有一付"滴水不漏"的手足,把他的书法的精灵融入诗的精灵,他"摇摇摆摆的眉眼",让人"不忍离去"。当代书家的作品,大多要用一种距离看,去获得一种"视觉冲击力",于明诠的作品不然,它需要一种近距离,接近纸面而观赏,甚至需要一种超距离,"视"透纸背,去领赂它的鬼媚、它在心灵与意境的边缘所作的毫发毕现的"演出"。   

于明诠大声声明,请不要将他"误作古典美人"(同前诗),但他的确从"古典"中走来。于明诠当然希望他完全从"古典"中走出,除了自我声明他与"古典"的似处外,但他是不是完全走出"古典",或完全走出"古典"之后,又会不会是现在的于明诠?这又不仅是值得评论家去思考的问题了。  

 白石老人曾说过,他在"似与不似之间"。于明诠也有白石老人的犹疑情结。正如他感兴趣的霸王和虞姬。霸王虞姬堪与"俄狄浦斯情结"相媲美。舍去美人与乌骓,霸王还是霸王吗?于明诠作品的意境,当然不在于对那种庸俗的"正统"论而生存,而在于当代一大批中青年书法追求者在历史与现实的边缘徘徊、挣扎的写真,在视觉与心灵之间的搏斗和选择。   在我论述过当代书法的"非文人化倾向"和"美术化倾向"后,我认为有可能危害书坛的最重要的"倾向"是商业化。"商业化倾向"由那些尚未真正进入艺术腹地的书家所演化而来,在那种艺术的"生死攸关"的选择中,走向了庸俗,背离了崇高;走向了浮华,背弃了心灵;走向了权势与金钱,背弃"道"与"术"。为了艺术家的生存,我们当然可以复制作品进入市场,但是,"霸王"与"水水"可以复制吗?书法是艺术,我们要问"艺术家"们,在你的心灵深处,是否尚有"霸王"与"水水"这样的选择?   

古人常称观画为"读画",我们今天所创造的书法作品是不是也能经得起"读"呢?我在读着于明诠刚刚赠我的《行书诗册》中的"霸王别姬"和"水水",我凡乎已经忘了他书法的视觉美感。我当过诗歌编辑,我编辑过陈敬容、阳翰笙的诗歌,也编辑过顾城、翟永明、廖亦武的诗歌,这并非夸耀自己见过世面。但是.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把我带进于明诠诗的意境的。是他的书法的迷人之处。于明诠书法的成功,正在于"英雄把豪情泡进酒杯",进入到"烛光摇动着美女的情欲",(于明诠《小宴》),"一个弱女子优美地结果了自己"(虞姬),与"水水"的"极细的腰肢和极长的头发"和"软绵绵的手足",你会分毫无知觉地"误入歧途",不知所终地去捕捉某种境象,这就是于明诠书法的魅力与高妙之所在。   

有人说于明诠"重复",每一次重新获奖并没有"新的面貌"。这难道是评委"后悔",还是观众的"疲倦"?于明诠似乎重复过雨果的名言:"比大地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宽阔的是人的心灵。"当我们真正进入了于明诠给我们所"布置"的艺术"迷魂阵"时(当然不是在展厅中一览半分钟),它的妖娆与婀娜,它的疯狂与蕴籍,我们都会"随其流而扬其波"而峰回路转、别开新景。我爱托尔斯泰和苏东坡,我不断翻开他们的每一页作每一次重读,我毫无"重复"之感。"重复"肯定不属于崇高的心灵与绮丽的意境。   

我不完全同意"书家学者化"之说,因为书家就是书家。但书家需要才能,而学问足以养才。在我们今天的书法艺术百花园中,我们需要诉诸文化、诉诸才情的追求。在这一点来说,于明诠可能是千百年以来真正书法艺术经典作家的"正统"嫡乳。评委们集体无意识的选择,从另一个侧面,展现了当代代表性中青年书家本身的艺术选择的深度与高度。                        

辛巳仲春于松竹梅花堂              

此文系作者为《当代著名青年书法十家精品集·于明诠卷》所写序言)

 

话说书法之外的于明诠

张恩昌

话说于明诠虽以书法名世,但在诗人堆里,在写诗的朋友眼里,他是个不错的诗人;在京剧票友们眼里他是个很说得过去的老生;在我这个偶尔喜欢玩玩深沉、装装深刻、谈谈思想的年轻人心目中他是个对时政、对苍生有所关怀,有着敏锐触觉和活跃思想的人,他的脑子里不但装着线条和笔墨,还流淌观点和思想;另外,他还"兼及绘事"甚至也写写小说。总之,他是个书法家,更是个杂家,是个文人。

古人说"诗有别才"。于明诠还是颇有些这类"别才"的。他大学时就开始写诗,只是很少示人,也从不以诗人自许,所以多数相熟的朋友至今也不知道他还是个诗人。但诗在他心里的位置并不比书法差多少。李白书名为诗名所掩,明诠却是诗名为书名所掩了。文学界权威刊物《星星诗刊》曾在《诗坛实力派》栏目中发过他的一组六首诗作。 "山人选择了下雪的日子去垂钓/用细细的情感打捞一个朝代/树上的乌鸦翻一下白眼/山人也翻一下白眼/那朝代就永远消失了/于是山人把满腹伤心/写成长卷"(《八大山人》);"梦雨的日子/总抖落一首首宋词/让娇艳的文字随意抛洒/看绿肥红瘦的细节/被记忆抹去"(《梦雨的日子》);"金农长长短短的册页/遮不住你清瘦的身影/在一个梅雨的季节/你袅袅婷婷地出逃了"(《逃逸的梅》)。这些诗的意象是从古老的文化中走来的,但表达的形式是自由的、崭新的。读着这些诗,我们领略了于明诠的字外功夫,明白了他的书法为什么那样文气十足,毫无俗颜。从他的诗里我们看到传统文化的熏染,从他的字里也能分明感到一东二冬、平平仄仄的流韵。

明诠的诗里不仅有文化,还有思想。"旧日的英雄渐渐黯淡/遭了情人的暗算/只身殉了社稷","今日的英雄走下舞台/叮叮铛铛的锣鼓换成卡拉OK/英雄们冲口便唱/爱江山也爱美人"《小宴》;"毕竟是皇帝/动辄拿江山社稷作赌注/小姐们有的是青春/小姐们最喜欢拿青春赌明天/结果总是皇帝们输/尽管输得心旌摇荡","从此永不言输的皇帝们/又轮番赌了一千年,终于/把江山社稷赌成了/宫娥们又瘦又细的腰身"《华清池》;"就算是一岁一枯荣/烧掉的却未必都是野草"《白居易》。这些诗句就不只是码字,玩意象了,而是有了一种深度和厚度,貌似调侃,让人读着却沉甸甸的。

于明诠似乎没有因为在书法上取得了一些成就便把自己囿于书法这个圈子,沾沾于书法家这个名号所带来的名利,沿着书法这条黄金道深挖洞,广积钱,不管世上的春夏秋冬、清浊善恶。他读的书中很大一部分是思想界学者的著作。现在"孤村到晓犹灯火,知有人家夜读书"的,多是读武侠、读小说,而明诠兄读王小波、读余杰这些我们时代的"独立思想者"的"枯燥乏味"的著作,却每每读到不知东方之既白。偶有知音者来,他会大段大段忘情地朗读某一本新书中的精彩片段,然后加以评点发挥,让客人分亨他的观点和思想。有时他还会"以天下为己任"地对某些社会问题表示出深深地忧患,甚至滔滔不绝地、慷慨激昂地议论国事、抨击时弊,每有妙语,惊倒四座。当此时也,没有人会想起他是一位书法家,只觉得他是一个可爱可敬的知识分子。

于明诠是个地道的戏迷。他把京剧看得很重,认为那是我们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瑰宝,是好东西。作为中国的文化人不能不懂点京剧。

在人们都在以言利为时髦,口口声声"市场"、"效益"的形势下,于明诠这个书法家却在孜孜 地写着现在文学艺术界最冷门的"诗",在热心地读着大学里的教授和学生才感兴趣的陈寅恪、顾准、王小波,在忘情地唱着西皮二黄,--在弄这些毫无效益可言的闲事。这本身是不是就很有点禅味,很有点林下之士的风采,有点"看上去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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